冰冷幽静的案牍库内,
林青就在那默默地翻动着书册,轻轻的沙沙声回荡在其中,徒增了几分幽静
西虎城一事平远军二十万军卒覆灭,其中所发生之事比赤林城发生之事要复杂数倍。
要多一些弯弯绕绕,平远军之事从朝堂到地方,再到草原王庭无一例外,尽数参与其中。
左贤王因为此事而登上王位,成为草原王庭不二的汗王继任者,此为草原最大获利者。
而大乾其中参与之人或升官或发财,
但...林青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到底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以他如今得到的讯息来看,毫无疑问是王岩,一跃而成九卿之一。
但林青不是看不起九卿,而是单单为了一个九卿之位就去做此事,不值得,
更何况,兵败升官说出去也难以启齿。
所以...林青推测,其中定然有更大的隐情,
其背后的勾当,绝对不止一个左都御史的位置。
渐将王呼延大托现在就被关在赤林城,在离开之前他曾去询问过,
但得到的答案与从拓跋砚口中得到的一般无二,内外勾连,
原本应当送去西虎城的粮草却送给了草原人,
所以才出现大雪之日草原人寸步不退,而原本守城的平远军却出城迎敌,最后被尽数绞杀在城外。
林青眼中一点点涌上杀气,心中思绪愈发混乱,
二十万兵马所用粮草,从彭州到雍州,再到西虎城,
其中经手之人不知多少,
但这天下,谁又能如此瞒天过海将此事办成,又为了什么?
想要将此事办成若是有几位朝堂九卿加之地方的世家大族配合,那还有些可能,
但...为了什么呢,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林青缓缓抬起脑袋,眼中已经充满了疑惑,他自问见到的龌龊手段已经足够多了,
从私盐私糖到内外勾结,
如今又有地方豪绅盘剥百姓,不论如何做,背后之人都有利可图。
唯独这西虎城一事,他看不到幕后的受益者。
尤其是朝堂六部九卿加上几位阁老,五年内除了左都御史的位置挪动过之外,再无动弹,
一不为权势,二不为钱财,背后之人想要什么?
若那左贤王是幕后主使,为了谋得贤王之位,那他又拿出了什么,打动了大乾?
想到这,林青缓缓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测。
西虎城一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乾人,
左贤王也只是加以配合的棋子,而不是幕后棋手。
乾人借助了草原人的刀,就如现在左贤王借助了他靖安军与西军的刀。
只是...与赤林城一事不同的是,左贤王想要一统草原,所以才与乾人绞杀了二王。
那西虎城一事中的乾人,又想做什么呢?
林青慢慢低下脑袋,细细深思,天下龌龊不过权财,定然有他没看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林青略带迷茫的眼睛猛地一凝,迅速抬起头,
看向与自己同坐一长桌的老吏,浑身杀气凛然:
“怎么了?”
“公爷...这...这...这卷宗少了!”老吏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身形一闪,出现在其身旁,
看向他身前的卷宗,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只见原本完好无损的书封折线被拆开大半,
还有一些残存纸张残留其上,粗略看去,大概有三十页...
见到这一幕,林青心中压制不住地激动!
他先前还毫无头绪,如今这莫名失踪的书页,至少能给他一个调查的方向。
“这上面原本是什么案子?”林青问道。
那老吏哆哆嗦嗦开口:“公爷稍后...我看一看。”
老吏的身体哆哆嗦嗦,将卷宗翻到最后,看到了书录..
大概是眼睛不好,他将脑袋凑近了一些,眯起眼睛,喃喃说道:
“是...回禀公爷,是雍州象山守军被屠一案。”
林青眼中爆发出勃勃杀机,拳头猛地攥紧,
象山城守军被杀一案,他曾经上书请三司查办,
但最后因为北疆战事开启,无疾而终,三司始终也没有答复。
而据拓跋砚所说,象山守军被屠是因为被呼延部断了粮草,
而那些粮草也没有去到草原,就在大乾之内原地发卖,不知去到了何处!
朝廷的记载他也曾见过,是象山守军玩忽职守,被呼延部围城,
军卒又在城内烧杀掠夺,这才激起民愤,打开城门,致使呼延部进城将其绞杀一空。
奇怪的是,呼延部军卒就如那顶好的君子,
对象山百姓秋毫不犯,在杀了守军之后扬长而去。
西虎城一事发生在光汉元年,象山一事是在光汉二年,
若是将象山一事与西虎城一事联系在一起,林青怎么看都像是在灭口。
“或许..去往西虎城的粮草,最后就是由象山守军运送,而他们送给了草原人...”
林青喃喃说着,老吏的年纪有些大了,听不真切,便凑近了些,小声问道:
“公爷您说什么?”
林青抿嘴一笑,缓声开口:“没什么,此事你有功,赏银百两。”
那吏员的眸子一点点瞪大,浑身激动地颤抖:“真...真吗?”
见老吏有些支撑不住,林青眉头一挑,
连忙渡送了一些气力过去,帮其稳定心绪,
若是他无缘无故死在这,那可是好心办坏事了。
林青看了看空旷黑暗的大殿,点了点头:
“赏钱也不是白拿的,你要帮本公将有关象山一事的卷宗尽数找出来,
三司、户部、兵部、工部对其的调查都要找出来,如此才能拿到赏钱。”
听到这些,那老吏才放下心来,颤颤巍巍地弯腰:
“此事轻而易举,多谢公爷....
小老儿看守案牍库二十年,一月三钱从未变过,
加上平日一些赏赐,才得了堪堪百两银子,还是公爷您出手阔绰啊...
有了这赏钱,小老儿的孙子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不瞒公爷啊,小老儿那孙子与公爷一般大。”
老吏有些激动得无法忘怀,说话都有些肆无忌惮。
可下一刻,他眼睛猛地瞪大,身体一僵,连忙说道:
“公...公爷,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罪该万死。”
他笑着摇了摇头,宽慰道:
“快些找卷宗吧,等你找出卷宗,赏钱便给你。”
“哎...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