矾楼内热闹非凡,但公侯一桌却陷入沉默。
吏部尚书宫慎之心思深沉,心中想法,谁也不知,
如今听宋国公这么一说,他们也放弃了探究心思,心中暗道可惜。
镇国公纳兰亭随意摆了摆手,面露烦躁:
“西虎城一事先这么让其发展下去,等局势我们看清一些再行探究。”
说完这话,纳兰亭将视线投向一直未说话的林青,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轻声道:
“林青,你可不要怪我们,
西虎城一事宫尚书横插一脚,弄得现在连我们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先等下去看看宫尚书有什么后续手段。”
林青面色平静,坦然接受周遭递过来的注视。
在场之人都知道,凡九边之事与这位年轻人都脱不了干系,
似乎他只注重军伍与北方的敌人。
不论是西虎城查案,又或者是衢州开榷场,还是九边粮仓一事,
都是他一力而为,极力劝谏。
西虎城一事如今弄得不明不白,镇国公出言解释也是理所应当。
对于眼前的局面,林青也有些看不真切,
在这京城之中,各方势力来回掺杂,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消息不如在九边军中那般隐秘,
他们今日所说所谈,保不准就会有人透露给朝堂上的一些人。
所以林青觉得,此时此刻,一动不如一静,
心中有了定计,他轻轻点头面露微笑:
“镇国公所言极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重新查办旧案一事只要开了头便好,大不了慢慢查,总会找到机会。”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位公侯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还是想要注重江南与京畿之地,
九边军阵太过复杂,若是他们贸然越界,可能会引起不一般的动乱。
在他们看来,如今九边有平西候府靖国公府,便已经足够,可以先理一理国内之事。
如此一来,三件事情已经有了初步定论,只剩下九边粮仓一事。
兴国公孟术面露笑容,慢慢抬起酒杯,朗声开口:
“九边粮仓一事,有平西侯坐镇,又有陆务升参与其中,定然能顺利进行,
无论如何,今日都是大胜,共饮此杯。”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露出笑容,纷纷抬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
气氛一点点变得热烈,众人推杯换盏,
所说之事也不似以往那般凝重,反而带上了一丝轻快。
林青作为桌中的最年轻者,时常被调侃成亲一事,
对此林青自然以‘蛮夷未灭,何以为家’为理由推脱,众人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倒是卫国公秦觐文打算送他几个江南女子,
都是世间绝色,放在靖国公府中。
被林青又以靖国公府还未修缮为由婉拒...
这一幕幕让在场不止一人眉头微皱,面露忌惮,
就连时刻关注中央桌案的诸多侯爷亦是如此。
早就听闻靖国公林青不喜财物不喜女人,整日扑在军伍之上,
他们先前还以为是坊间流传,
但如今亲眼所见,所言为真!
这让他们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
他们在这大乾摸爬滚打,经历了不知多少挫折,
见惯了人情冷暖,世间繁华,
他们不相信有人能做到如此之地步,
反而他们更愿意相信靖国公林青有大图谋,
至于是什么,在场之人有些不敢想。
只是纷纷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停留。
脑海中回想起先朝宋国太祖战功赫赫,黄袍加身之景象..
他们心中忽然有些害怕,就算林青自己没有这种想法,
但林青若真是军伍之上的不世人杰,
平灭草原,整顿九边,终结乱世。
在场之人纷纷心中一惊,那岂不是与宋国太祖一般无二。
同样是军伍之人,同样终结乱世,同样国朝式微..
到那时,就算他不想往前走,其部下也会推着他往前走!
心中这一想法让不少人受到惊吓,他们想到了近些日子,
靖安军在曲州赤林城扩军一事,
号称要将兵马扩充至五万,又想到了在曲州开榷场,
如此一来,有人有地有权,已经有了谋反之基,
只要再找上一些世家大族予支持,
一些人倒吸一口凉气,那这大乾的天可就变了....
还有一些聪明人想得更远,
他们将视线看向这周围古色古香的矾楼,视线投向五楼。
若没有记错几日之前,靖国公林青就在此地与王家二爷见了面。
矾楼内的气氛忽然有些诡异,
那些原本坐在角落吃喝玩乐,大声大笑的勋贵子弟们猛地发现,
这矾楼为什么静了下来...
他们眼中充满疑惑,心中生出一丝畏惧,慢慢地也将声音低了下来。
一时间,矾楼之内只剩下一些低语,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林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幕,
面容平静,但心中却微微叹息,
在如今乱世,若不和光同尘,总是显得有些异类。
好不容易让众人放松警惕的年龄问题,
因为国公之位又被抬了起来,让人忌惮。
林青嘴唇抿了抿,伸出手指了指矾楼的五层,笑了笑,淡淡开口:
“京畿之地新政一事想要顺利推行,少不了与那些世家大族来回交锋,
而前些日子王文辅在这里向我提了几个条件,
琅琊王氏可以不参与京畿之地新政一事,
甚至一些工坊也可以加以配合,只要朝廷给一些银钱,那工坊便回归朝廷。”
在场之人并不知道此事,听他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精光!!
尤其是年龄苍老的宋国公,则是直接瞪大眼睛面露怪异,直接说道:
“王文辅这老东西,何时如此好说话?”
林青坦然一笑,将身体后靠在椅背之上,视线扫过众人,带着一些倨傲:
“军伍上打不赢,那就只能在政事上步步退却,
我此番进京,还带了刚刚走下战场的五千靖安军,
若是他们想在京畿之地引起动乱,那就休怪我不手下留情。”
肃杀之气随之弥漫开来,
朝堂与各地甚至那些世家大族的纠纷中,动兵乃是最后之举,
不到国朝危亡之际不会轻易动用。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张底牌,
如今别看京畿之地新政厮杀正酣,朝堂上你来我往,互相争夺。
但皇党真正的底牌还是旁人无法战胜的五千靖安军。
一些公侯想明白了此事,眉头微微挑起,心中闪过了然,
但他们心中忌惮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凝重。
他们又想起了一件事,让他们心中忌惮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严重。
这林青是北疆都督,想要带兵进京,
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