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呼兰九叙面容平静,但神情已经凝重到了极点,他微微躬身,朗声开口:
“还请大乾皇帝允我诵读国书。”
大乾光汉皇帝同样目光灼灼,盯着前方的呼兰九叙,一侧的黄俊已经心涌杀意,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就上前将此人缉拿。
但...光汉皇帝最后还是轻笑一声,身体松弛下来,靠坐在椅背之上,只道了一个字:
“念。”
大相国呼兰九叙嘴角噙着的微笑一点点退去,
转而神情凝重地展开国书,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在举行隆重且神圣的祭祀。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充满平静,在御书房内响起,让在场之人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致大乾帝国皇帝陛下,
自天地萌生,万物繁衍,草原之广袤,育我英勇之族。
吾等世居于此,历风霜雨雪,以弓马为业,以信义立身。
岁月荏苒,时势沧桑,今草原各族共商大计,顺应天命,创立新国,号曰“蛮”。
此非蛮横无理之意,实寓含我族坚韧不拔、自强不息之精神,亦象征草原之辽阔无垠,万物生长之力。
吾等深知,立国之路,非坦途也。
前有重重困难,后有种种挑战。
然吾等坚信,天道酬勤,地道酬善,人道酬诚。
吾等将秉持诚信交友之道,以勇毅卫土之志,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共创国家之辉煌。
“蛮”国既立,愿与天下诸国共守和平,共谋发展。
吾国崇尚自然,敬天法祖,愿与大乾帝国及四方邻邦,秉持友好之道,互通有无之利,共筑万世之和平基业。
特此昭告天下,并遣使致书。
望大乾皇帝陛下鉴纳吾等之诚意,共谋两国之友好。
愿两国之间,如山岳之固,如江河之长,共创辉煌,永享太平。
草原神武皇帝赫连胤。”
御书房内有着沉寂到极点的死寂声。
所有人表情不一,但眼里都多了一些震撼。
草原立国,居然如此之快。
快到他们难以想象,
在大乾的预料之中,草原王庭可能会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来清理草原乱局,以扩大草原王庭的势力范围,
而后休养生息,待到草原承平之后再行立国。
但没想到,北疆战事刚刚结束,草原二王刚刚覆灭,
草原王庭便急不可耐地立国。
而且....草原神武皇帝,好大的口气。
多年前那位一统草原,打进中原腹地的皇帝号称圣武帝,如今赫连胤居然号称神武帝,
从其尊号就已经能看出其熊熊野心,超越草原圣武帝,再次攻入中原腹地。
立国为蛮...
光汉皇帝嘴角忽然涌出一抹笑容,蛮这个称呼一直是中原之人称呼北方草原人的称号,
鄙夷其不通文教,不懂礼数。
但如今王庭却直接立国为蛮,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大乾的轻蔑。
对于此等结果,光汉皇帝脸色平静,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大相国:
“草原立国可喜可贺,朕会命礼部准备贺礼。”
光汉皇帝如此淡然的表情让大相国都微微一愣,他微皱眉头,感应四周,
在场诸多公侯虽然震惊,还没有到惊骇之地,大多都饱含深意地盯着他,神情莫名。
对此,大相国呼兰九叙不做思考,而是看向光汉皇帝,微微躬身:
“多谢大乾皇帝陛下。”
“恩,下去吧。”大相国呼兰九叙步伐稳重,缓缓离开了御书房。
待到沉重的大门声响了起来,御书房内重归凝重。
光汉皇帝饶有兴趣地看向在场诸多大臣,轻叹一口气,沉声开口:
“都说一说吧,草原王庭的动作如此之快,利弊如何?”
镇国公纳兰亭率先开口,脸色凝重,声音同样凝重:
“启禀陛下,草原立国一事所图甚大,王庭定然会追寻草原统一,以积蓄力量,继续发动对九边之境的攻伐,
而我大乾所要面对的,也不再是以往草原六王各自为战,
而是一个统筹在王庭之下,整齐划一的蛮国,其战力要比先前多上不止一筹。
而且,臣还怀疑,如今这个蛮国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
草原王庭纷乱已久,能达成此等局面,
对我大乾进行压制,已经殊为不易,此等情况之下,臣不禁怀疑,草原还有没有能力完成对各部的统一。”
兴国公孟述连连点头,同样开口:
“镇国公说得没错,六王虽然灭其三,
但草原上还是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势力,
他们麾下的战兵同样不少,王庭想要对其剿灭,必然要行兵戈之事,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简简单单的一个诏书就能引来四方臣服。
所以臣认为,我等应当先下手为强,趁着草原立足未稳,率先发起攻伐,让其自顾不暇。”
光汉皇帝听后微微点头,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侧默不作声,但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的靖国公林青,
“林爱卿,对于出兵一事,你有何看法?”
林青此刻才将眸子投了过来,紧抿双唇,目光深邃。
“启禀陛下,臣觉得还是要先探明立国一事是不是又是那左贤王抛出来的圈套,
若是我等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匆匆而行,难免又沦为王庭手中之刀。”
光汉皇帝脸色一变,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身体也微微坐直,
“林爱卿是说...草原王庭可能会利用大乾的兵戈来完成对草原的初步统一?”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脸色皆是一变,对于其中门道,他们自然知晓。
林青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战事开始虽会生灵涂炭,
但不论是对于新立王朝还是王朝衰弱之时,都是最为简单的凝聚人心之法,
若我等匆匆率领大军前去,就是将草原之内的一些大势力,向着王庭去推。
我等乾人纵使说得天花乱坠,终究还是外人,
草原立国乃自家之事,就算在家中打生打死,一旦面临外敌,难免同仇敌忾,
所以...草原王庭如此匆匆立国的原因,未尝没有借我们之手完成王庭大业之意。”
不知为何,在场之人感受到身上浓浓的不自在,草原左贤王擅咄人心之名源远流长,
如今立国之举,似乎再次说明了此事。
不论是出兵还是不出兵,都有其理由,都让人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