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
大相国呼兰九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便知道了这是何地,
在大乾的东北方向,那里自古以来便有数个巨大无比的富铁矿,
乃是如今朝廷最重要的几个兵器锻造之地,
九边的军械,大多都是从开元的铁矿中选取精铁,从而就地打造。
虽然京中以及彭州也有打造,
但相比于开元,小巫见大巫。
一时间,呼兰九叙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视线来回在屋中之人来回扫视,
先前他还以为这些人都是一些京中的商贩,是户部拉来充个门面,
但现在看来,作为主导的户部反而成了陪衬。
那户部右侍郎说是去方便一二,到如今也没有回来。
沉默了一会儿,刘福之看向曾廷德,坦然道:
“大相国想要采买一些兵器甲胄,你看如何?”
曾廷德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声音古井无波,带着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有着一些倨傲。
“自然是极好,但现在军械想要向外送有些困难,
东北之地有两名武院中的小将整日在关外游弋,
他们若是不走,根本无法运送大规模的军械,
想必大相国所要的军械,不是一个小树木吧。”
呼兰九叙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先前也只是出言试探,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商谈。
这些乾人的胆子超乎了他的想象,深吸了一口气,呼兰九叙凝重地点了点头:
“兵器甲胄,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蛮国虽然不似大乾那般富庶,但兵器甲胄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采买。”
在草原上,人命不值钱,
所以先前的粮食布匹有最好,若是没有也无妨,不是必需之物。
草原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若是粮食不够,那就各部与大乾开打,死一些人就好了。
但兵器甲胄不同,在草原上武力为尊,赢家通吃,
至少手中兵马足够多,战力足够强,就能成为一方豪强。
而兵器甲胄,毫无疑问是提升军卒战力最明显的方法。
呼兰九叙眼神凝重,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此刻不完成采买,也要结识此人,日后再寻求机会。
一些事情在京畿之地不好谈,大不了蛮国再派人去开元,与开元曾氏亲自面谈。
曾廷德眨动眼睛,脸上带上了一些玩味,淡淡开口:
“兵器甲胄要多少有多少,但价格要贵上许多,不知蛮国可否承受?”
“没问题,就算贵上十倍,蛮国也毫不含糊。”大相国呼兰九叙大手一挥,
钱财对于蛮国与乾国来说只是一个工具,
只要能用它来换取足够多的实力,那钱财不值一提。
到手的实力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曾廷德对于呼兰九叙的爽快极为满意,轻轻点了点头:
“那蛮国就派人来开元吧,到了那时,我等再好好谈一谈。”
说着,曾廷德满不在乎礼数,就这么抬腿就走,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一旁的刘福之连忙打圆场:
“还请大相国莫要往心里去,开元曾氏在外之人一直都是如此模样,
他们手中有人有兵,还掌控着北边的野人,
虽然手中银钱没有多少,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虽然处在边疆之地,但我等亦是将其当为座上宾。”
呼兰九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钱财在刀兵面前不值一提,
纵使大乾富甲天下,但草原王庭依旧每年南下劫掠,
甚至在大乾有一个谬论,地方越穷,军伍厮杀的本领越强,军卒越是不要命。
如今的草原王庭就是如此,若是不拼命,家人就无法存活。
事情谈完,户部右侍郎胡思谦匆匆返回,满脸歉意,
随着他的归来,画舫的船舱内多了一些女子争相斗艳,
身穿七色彩裙的女子在不停舞动,衣裙间的香味弥漫在船舱之中。
在场诸人面容含笑,大口痛饮。
就连年纪颇大的呼兰九叙都喝了好些酒。
时间一点点流逝,眨眼之间就到了深夜,
呼兰九叙提着酒杯在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船舱上方,
他站在船头,看着宽阔且热闹的秦河,
以及秦河畔那数之不尽的万家灯火,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
他是第一次来大乾,京畿之地的繁华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就在万里之外的蛮国,都城才刚刚开始兴建,远远比不上这没有宵禁的京城。
此刻的大乾京城,夜幕低垂,月色如银,倾洒在古朴庄重的城墙之上。
街巷间,灯火阑珊,一盏盏灯笼沿街悬挂,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勾勒出京城夜晚独有的轮廓。
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和夜晚特有的宁静,
即便如今是冬日,但相比于草原深处,这里的冷让呼兰九叙感到舒适。
他看向天空中的黑幕,又看向秦河两畔的商铺行人,
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有无限感慨。
他此刻心中的欲望已经达到顶峰,
他希望草原人也能在此等盛世之下存活,能享受此等人世繁华。
就在这时,淡淡的脚步声响起,
草原副使赫连子光步伐踉跄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醉酒的红晕,眼睛也有些迷离。
他同样来到船头,看着前方深邃幽暗的秦河水,咧嘴一笑:
“大相国,这大乾...的确让人别开生面,
也怪不得金兰都从来不提大乾的繁华,
也不曾提回到草原王庭,原来他在这...过的是神仙日子。”
金兰都是草原王庭派遣来京城的外交官,如今已经在大乾待了四年。
呼兰九叙笑了笑,侧头看向赫连子光:
“若是给你一个机会留在这里,你留不留?”
赫连子光脸上露出憧憬,甚至出现了一丝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蛮国新立,朝廷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操持,
我虽然是粗鄙不堪的草原人,但心中亦有家国大义。”
赫连子光脸上露出一些嘲讽,随意指了指身后的船舱,压低声音说道:
“大相国,乾人虽然风雅,日子奢靡,
但他们心中无国,整日想的是心中的小心思,想的是为家中谋取私利,
这等奢华日子,不过也罢。”
“好,赫连子光,你没有丢赫连部的脸,这大乾虽然有无尽芳华,
但早已污垢漫天,还是让我等蛮国占据这大好江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