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苍狼部的混乱才算是彻底结束,
烧焦的残垣断壁上,依旧冒着丝丝白烟,
时不时地还迸发出一丝丝火星,让整个苍狼部都如同笼罩在白雾之中。
临近春日,碧蓝如洗的天空上悬挂着炽热的太阳,
毫不吝啬地挥洒下丝丝阳光,
这无论如何也无法驱散苍狼部的凄凉。
苍狼部的中央校场,原本是一片平坦的练兵之所,
但此刻是突兀的,多出了一座大山。
由人堆出来的大山。
泥沙与泥土相互混合堆积而成的大山。
相互交织的尸体慢慢堆叠,组成了一个上面宽下面窄的大山,
阳光挥洒而下,照亮了裸露在外的残肢断臂,
还有一个个面容惨白、笼罩着血迹的脸庞,
他们脸上或带着悲伤或带着彷徨无助,最多的还是恐惧。
一个个人头紧凑地堆叠在一起,
在泥沙的堆叠下,只露出了半张脸,却给眼前的大山徒增了一抹阴森!
就连空气中刮过的微风,
似乎都变成了透露着冷冽的寒风。
此等事物,这在整个草原乃至大乾都是闻名中外之物,名为京观。
也是靖安军老卒们最为擅长之事。
此时此刻,诸多老卒有些悠哉地休息在校场边,三五成群东倒西歪。
他们手拿锄头与铁锹,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水,
静静看着眼前的京观,脸上露出些许满意,
还有着一丝许久未见的得意。
上一次筑京观还是在赤林城外,
那一次他们心中没有多少得意,
甚至没有多少畅快,只因那一战中死的同僚太多。
但今日却没有此等顾虑,整个苍狼部都死于内乱,
军帐中的一些草原人都不用他们出手就已经死得七七八八。
等他们进入后尸体堆叠成片,随意丢放。
对此,军卒们并没有将其归入京观,而是就那么放置在一旁,准备焚烧。
对于他们来说,京观中存放的尸首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必须亲手杀死!
以免日后有草原人扒开京观,痛斥靖安军徒有其表。
至于那些死于内斗的草原人,若是放在以往,
他们定然会将其丢入水源以及诸多草场,
从而产生疫病,污染水源,削弱草原人的实力。
但现在,榷场重开之后,
因为商路的存在拓跋部会极大增强实力,
苍狼部所在之地间隔拓跋部不远,
靖安军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留几分颜面。
至于拓跋部...一些军卒侧头看去,
在校场不远处的空地上,成千上万名俘虏就那么堆积在那里。
大多是女人、孩子以及老人,青壮都已经被靖安军尽数杀死。
这些人衣衫褴褛,眼中闪烁着恐惧,
尽管身旁之人都是素未谋面,
但他们依旧紧紧靠在一起,希望能从彼此得到一丝安全。
他们,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被送到拓跋部,
至于他们会沦落到什么下场,这就不是靖安军所能掌控之事。
随着日头升起,天气渐渐变得暖和,
军卒们身上的大汗也干得差不多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儿。
他们眯起眼睛看向京观最高处,
那里有着一颗头颅,死不瞑目的头颅。
是苍狼部的首领朝克图,
他不是死在靖安军以及林青手中。
而是死在了群情激愤的草原人手中。
他的身体被四分五裂,被分食,只剩下这么一颗最坚硬的头颅,
尽管如此,上面也已经血肉模糊,鼻子眼睛都消失不见。
两个黑洞就那么立在头颅上,
尽管是春日的阳光都无法深入其中,显得阴森恐怖。
但军卒们对于此等场景早就熟悉,
并没有害怕,也没有畏惧,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
此等布置,倒是别出心裁,
他们打算在日后再筑京观之时,同样在京观上立下敌方将领的头颅。
相比于军中老卒的云淡风轻,
新卒们倒是显得拘谨很多,一个个眼神躲闪,有些不敢去看此等凄凉场景。
但是,还是有一些新卒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充满畅快。
虽然他们年纪不大,
在先前草原肆虐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亲人、家人以及族人们在草原人的冲杀中呼喊求救,最后愤而死去。
那时的他们无能为力,现在他们阵斩敌酋,
就是为了给以前的悲凉日子报仇雪恨。
现在,他们做到了!
他们只觉得心绪通畅,胸口一块大石好像被挪开,让他们的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在苍狼部的另一处,这里要比校场上的气氛热烈许多。
大约两千名军卒在清点苍狼部的财富,金银珠宝、银两首饰数之不尽,
甚至他们还发现了一些来自大乾的珍贵物件,比如地契!
这些地契大多是曲州以及茂州所有,有田产、庄园还有一些店铺。
这让许多初次参与此事的军卒大感震撼。
有同样忙活的老卒为他们解释:
“咱们大乾地大物博,文华昌盛,享受之物比比皆是,
这些草原人打不进来,也不耽误他们的大人物来到乾地享受。
早些年还很猖狂,在城内都不加掩饰,大人们都不敢管。
也就是这两年,咱们靖安军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他们才不敢来曲州,就连幕后的生意都收敛了许多。”
说着那名老卒挑出了一张茂州地契,
仔细看上面的时间,顿时笑了起来:
“看看,这张地契是年初之时置办的,这就是咱们靖安军的威名。
我估摸着,赤林城那边有西军坐镇,
那些草原人的田产土地,也就这么荒废了,怪可惜的。”
周遭的许多新卒听后,不由得大感震撼。
许多事情也是参军之后才得以了解,到了草原上他们更为震撼。
没想到草原人与前人已经勾结得如此深。
“田老哥,这些草原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大乾,官府不管吗?”
“官府?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巴不得草原人来倒腾一些稀罕物件,好让他们赚取银钱。怎么会管?”
“那咱们曲州呢?”先前发问的军卒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那名姓田的老卒瞥了他一眼:
“那些草原人要是敢来,我还真要大喊一声佩服,
然后看一看他们的脑袋有多么硬!”
此话一出,大笑声绵延不绝,
那名新卒脸色涨红,连忙低头忙活,不敢再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