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靖安军依旧在积极整备,
整个曲州都看起来忙碌万分,数之不尽的商队从四方而来,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榷场的生意,而是为了运送靖安军的军资。
这是榷场的规矩,想要在榷场贩卖货物,
就需要在关键时候对靖安军予以支持。
而靖安军对于这些军资也不白拿,照例付钱,并且当场结算。
同样的,靖安军不会从一家商行无休无止的索要军资,
在一次大战中,只会用一次,
至于后续,依旧可以在榷场中做生意。
这能最大程度地提高那些商行的积极性。
风浪城中人来人往。
城门处,车水马龙,往来商队的马车络绎不绝,首尾相连,
仿若一条不见尽头的游龙蜿蜒入城。
每一辆马车都满载着珍贵物资,
粮食口袋堆积如山,麦粒饱满,在日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
成捆成捆的精良箭矢整齐码放,箭头寒光闪烁。
崭新的战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对于此等军资,曲州都司并没有做出隐瞒,就这么直接摆放在马车上。
大乾百姓遭受苦难太久,以至于对于战事总是心里没底,
让他们看一看这些精良的长刀甲胄,是一种鼓舞。
同样的,这也是对草原人的一些震慑!
毕竟,如今风浪城,不知有多少各家以及草原的探子,
他们争先恐后,无比饥渴的收集着风浪城所有情报讯息。
此刻,风浪城主街两旁,百姓们早早支起了摊位,招呼着往来行人,
女子们摆出了自家新织的布匹,色泽鲜艳、质地柔软。
猎户们扛着刚猎得的野味,
皮毛油亮,野兔、山鸡在架上栩栩如生。
还有那挎着竹篮的孩童,
叫卖着家中果园新摘的果子,果香清甜,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曲州布政使司新钻研出来的赚钱法门,让百姓们沿街叫卖,
刚刚来到此地的外乡人赶路辛苦,
总要逗留一二,或许会采买上一些物件。
百姓们起初还觉得这个法子不好,或许其中有什么坑害他们的举动。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赚到了银钱,百姓们也就没有了顾虑,纷纷前来。
“哟,张大哥,你这筐果子看着就甜!”
一位刚卸完军粮的车夫抹了把汗,笑着招呼,
他已经来过两次了,已与摊主混熟。
“那可不,咱自家园子的,第一批!”
张大哥爽朗回应,二话不说就递了一个过去,塞到了那车夫手中。
车夫在愕然间,就感受到了果子的冰冷,不由得面露苦笑。
他摇了摇头,勒了勒缰绳,让马车停下,
而他自己则跳了下来,在眼前的摊位上四处打量。
没有办法,曲州风浪城的百姓太过热情,不买一些,心中有愧。
张大哥见他跳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扩大,连连点头,
他还记得衙门的吏员曾与他说过,
“要大方,让小利才能赚大钱!”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之际,他明白了,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向外送果子。
他有些炫耀一般地看向周围的一众摊位,心中暗暗窃喜:
“少赚总比不赚强,下午多送一些,听说他们还要来好几趟。”
不远处,街边茶楼中,几名老者围坐,
一面品着香茗,一面看着街上热闹景致,满是感慨:
“这靖安军一来,好像的确不一样了,多了一些热闹。
先前怕打仗,如今瞧着,后方稳当,前方英勇,不愁打不赢!
这生意一好,兜里有钱,心里踏实!”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欢声笑语不断,
他们都是风浪城附近庄子里的员外,有权有势,在曲州地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
突闻曲州如此变化,还有一些措手不及。
.....
正当曲州在积极备战之时,蛮国朝廷亦是如此!
升龙城,这座在草原上修建的蛮国国都,
如今已经有了几分宏伟气势,
仿若一头蛰伏草原深处、雄浑气魄直破云霄。
城墙以巨大厚重的青石垒砌而成,
每一块石头皆如磨盘般大小,历经岁月打磨,表面粗糙却散发着古朴厚重。
石缝间灌注的铁汁仿若岁月沧桑的泪痕,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光芒。
城墙高耸入云,城垛如林立獠牙,绵延环绕,将整座城池护在其中。
城门以极北之地的铁木打造,门板厚实,
上面镶嵌着碗口大的铜钉,排列有序。
城内主干道宽阔笔直,可供十数辆马车并行,
青石板路面被马蹄车轮反复碾压,光滑如镜,
倒映着街边鳞次栉比的建筑。
楼宇风格粗犷豪迈,多以原木为梁、巨石奠基,
雕饰虽不精巧细腻,却以雄浑线条勾勒出草原雄鹰、奔马猎豹等图腾,显得十分豪迈。
此刻,位于皇城中心的巍峨宫殿内,烛火摇曳,
光影在墙壁上晃荡跳跃。
蛮国神武皇帝身着一袭玄色龙袍,
袍上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仿若要挣脱束缚,腾空而去。
可坐在御案之后的身影却略显佝偻,
全然不似寻常皇帝那般挺直脊梁、威风凛凛。
御案之上,奏折堆积如山。
神武皇帝赫连胤眉头紧锁,满脸倦容,
一手捂着嘴,压抑地咳嗽几声,声音在空旷大殿内回荡,
仿若深秋寒鸦啼鸣,透着几分无力。
他放下手,掌心一抹殷红刺目惊心,却仿若未见,
只是拿过一旁本就染血的帕子随手一摸,继续取过一本奏折,展开阅览。
只见他目光快速扫过奏折内容,拧紧眉头,闭目沉思,
手中朱笔悬于半空,迟迟未落。
周围侍奉的太监宫女们皆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殿内静谧得仿若真空,唯有皇帝偶尔的咳嗽声打破死寂。
“哼!”
神武皇帝突然冷哼一声,朱笔重重落下,批示几字,字迹凌厉,力透纸背,仿若要将满心愤懑宣泄其上。
奏折上谈及的粮草筹备不力、新兵操练松散之事,
让他怒火中烧,却又无奈,
他的身子太差了,无法做到如大乾皇帝一般整日操劳,
也无法做到如林青一般亲临战场...
搁下朱笔,他揉了揉太阳穴,刚欲抬手再取奏折,
一阵剧烈咳嗽猛地袭来,身躯颤抖,面庞涨红,几近窒息。
身旁老太监慌忙上前,轻拍后背,递上丝帕,皇帝接过,狠狠擦拭嘴角血迹,
血迹有几分漆黑,似是带着一些血块。
他咬牙切齿道:
“传令下去,各部务必加快备战,若再延误,军法处置!
此次与大乾之战,关乎我蛮国国运,只许胜不许败!”
“咳咳……”
“另外,叫赫连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