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崔皇后先开口说,“今早柳妹妹未曾来坤仪宫请安,宫人只说她病了,臣妾一心记挂柳妹妹的病,于是来玉衡宫探望,没想到刚入内殿便看到柳昭仪暴死在床榻上。”
元淮听着,面无表情。
“臣妾原本想,”崔皇后接着说,“柳昭仪这样子实在不慎体面,陛下又因为今年百姓谷物歉收而操劳,本不想叨扰陛下的,卢妹妹刚入宫不久……”
崔皇后面目温和、和声细语地对卢忆荪说,“况且又是从南疆远道而来,不知晓咱们宫里的规矩也是常事,才让人搅扰了陛下,臣妾听闻今日朝堂之上为如何安排京郊饥民一事,臣僚们争论不休,陛下也累了,还是先回含章殿歇息吧。”
崔皇后说的也是实话,元淮这几日确实处理政治十分繁忙,实在也没有多少心思再管后宫的事,现在端坐在殿中,也是一副疲惫的神情。
“汤公公,”崔皇后吩咐道。
“老奴在,”汤哲庸回道。
“陛下累了,快传龙辇,扶陛下回含章殿歇息。”崔皇后如此安排,明显是想独自料理柳昭仪的身后事,绝不能让元淮插手。
“陛下?”汤哲庸走到元淮的身边,小声问道。
“陛下,”一旁的卢忆荪看着元淮,元淮体内的蛊毒在卢忆荪的意念下渐渐发作了。
那蛊毒本就能控制人的心神情欲,自心而起,入情而生,况且……
况且元淮如今虽然不甚宠爱柳昭仪,但是他和柳昭仪之间到底是有情的,这蛊就更好由情入心了。
柳蕙儿柳昭仪出身河东柳氏的名儒之家,更是宫中少有的才女,元淮对她颇为欣赏,柳昭仪刚入宫之时,元淮常常与她一同吟诗作对。
元淮看到一代才女如今这副模样,心中也实在不忍就这样舍她而去。
“陛下,”卢忆荪说,“皇后说,她和宫人们刚到,柳昭仪便已经薨了,可是太医之前对昭仪的诊断,只是说昭仪有胸闷气短、气血不调之症,也是时气所致,并非什么要命的重症,昭仪宫中又有这么多人侍奉,昭仪怎么会无缘无故暴死在床上呢?”
“夫人说得有理。”元淮看着一旁的太医问道,“褚太医,柳昭仪到底是因何病而亡?你给朕仔细说来!”
褚太医吓得连忙跪下,“回皇上,老臣看过太医院的脉案,昭仪娘娘确实只是胸闷之症,加上娘娘从前害过肺疾,安心调养几日便会好的,老臣也实在不知娘娘为何会这般啊,请皇上明见!”
卢忆荪问,“褚太医,你看柳昭仪这情状,是因何而死?”
“回夫人,倒像是急怒攻心所致。”
崔皇后一听,面色僵冷。
连一旁的周姑姑、卉英、菖兰都一脸惊恐。
“樱珠,你来说!”卢忆荪说道。
“她是谁?”元淮问道。
”她是侍奉柳昭仪的小宫女,柳昭仪暴死之时,便是她在昭仪的寝室侍奉的。”
樱珠斜视了一旁的崔皇后一眼,眼神中十分决然,仿佛是要拼上一死也要揭露崔皇后的恶行。
“是,”樱珠说,“回皇上,我们娘娘确实如褚太医所说,昨日只是有些不适,请太医来诊脉、喝了两天的药已经好多了,今日清晨医女来诊脉,也说我们娘娘的病大有起色,再喝两天汤药就可以恢复了。”
“既然好多了,昭仪又为何会这般模样?”元淮问,
“是……”樱珠牟足了胆子说,“是我们娘娘清晨了饮完医女送来的汤剂,刚想在殿内休憩片刻,谁知道……”
“知道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知道什么快说!”元淮呵斥道。
“谁知道皇后娘娘记恨我们娘娘今日晨起未曾到坤仪宫请安,便带着宫女太监强行闯入我们娘娘的寝殿中……”
“你胡说!”崔皇后指着樱珠呵斥道。
“奴婢不敢胡说,”樱珠说,“奴婢在寝殿外还听到皇后娘娘言辞中羞辱昭仪,说昭仪娘娘是妖妇,和……和宣政夫人一样是妖孽之流,一心谄媚讨好陛下。”
“陛下!”崔皇后喊道,“这丫头一定是听了谁的指使,存心要陷害臣妾!”
“奴婢也听到了,”另一个柳昭仪殿外的小丫头绣蕊说,“皇后娘娘还说昭仪懂妖术,是遗留千年的祸害,祸害都身子强健,怎么会这般病弱,昭仪娘娘从小养在仕宦之家,哪里听过这些折辱人心的话,加上昭仪本就虚弱,才急怒攻心而薨逝的,望陛下为昭仪娘娘做主!”
修蕊说着,又看到了一旁的周姑姑、卉英和菖兰,
“陛下,昭仪娘娘身上的伤,也并非如皇后所说,乃犯了疯癫之症自伤所致,其实是樱珠姐姐替昭仪娘娘求情,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 皇后一怒之下,竟然命人将樱珠姐姐拉出去杖毙……”
绣蕊接着说,“樱珠姐姐和我都是昭仪娘娘的陪嫁,是从小便侍奉昭仪的,昭仪想替樱珠姐姐向皇后求饶,情急之下才抓住了皇后娘娘的衣衫……结果皇后娘娘……”
“皇后如何?”卢忆荪问道。
“皇后命她的姑姑和侍女将昭仪娘娘拉开,娘娘的寝衣,便是被那宫女强行撕开的……”绣蕊指着皇后身后的菖兰。
“还有娘娘胳膊和背上的划伤,是被那宫女拉拽之时,用指甲划伤所致……”绣蕊又指着卉英。
“你们好大的胆子!”元淮对着二人呵斥道,“敢对朕的昭仪上手,是想诛九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