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陈氏的伎俩揭发出来,这宫中一定又免不了一场风波。倒是,以你所见,将会有何人受益、何人受害呢?”卢忆荪问霜娥。
“受害者,将会是许王殿下,陈氏是他的生母,即便陛下念其年幼,并不知晓详情,也毕竟是陛下之子,不忍加以重责,不过秦王和崔氏一族,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得不错,”卢忆荪说,“秦王和他母亲一样,气量狭小,若是他知道许王巴结他在前,其母陈氏下毒在后,来日一定不会放过许王,宫内免不了一场手足相残,只是,这受害之人,除了许王,依你看还有谁?”
“还有?”霜娥问,“还有陈氏?”
“陈氏身上的孽太多了,虱子多了不咬人,再多一桩,也没有什么。”
“那还有何人?奴婢实在不知了。”霜娥说着,忽然想起来刚才卢忆荪说的手足相残,思量着说,“难道夫人指的是,皇帝陛下?”
“不错,”卢忆荪说,“自古以来,皇室之内手足相残之事频发,此乃为君父者最忌讳之事,于国祚更是不详,秦朝胡亥杀扶苏,后赵石宣杀石韬,慕容氏之衰,更是起于兄弟猜忌不和。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会震怒,届时,不仅诸皇子惴惴不安,连陛下的龙体也会有损,更惹得臣民议论,有损陛下之威,还有太皇太后,她年事已高,也见不得这样的事了。”
“夫人仁心,一心都在陛下与太皇太后身上。”
“我也并非仁善之人,”卢忆荪说,“况且,除了念及陛下与太皇太后,一想到若揭发出此事,她们母子会从中受益,便更不能做了。”
“夫人指的是……皇后与秦王?”
“正是,”卢忆荪说,“到时陛下与朝臣一定会同情皇后母子,皇后出寒雀台自不必说,秦王也会趁机争得陛下的怜悯与朝臣的心,登上太子之位,可就指日可待了。”
“只是……陈氏不是在秦王的膳食中加入了使其不孕之药吗?况且秦王虽说二十有五,可如今确实一个子嗣都没有,岂不是陈氏对其下毒以致其不孕之故?那朝臣们又为何会推一个无法诞育后嗣之人登上国本之位呢?”
“我问过褚太医,陈氏给秦王下的剂量幽微,还不足以使其不育,因此太医平日给秦王诊脉,也无法查知有人下毒一事。”
“那这药粉,我们是否还要接着给秦王服用呢?”霜娥问。
“这样下作的伎俩,我也不屑为之,再者说,秦王行事跋扈不端,要对付他,方法还多着呢。”卢忆荪说。
“不过,”卢忆荪说,“不管是对付秦王还是皇后,皇后的兄弟,一个为大司马大将军,一个为尚书左仆射,一个为武将之长,一个为宰辅之职,不将他们二人除去,皇后和秦王就还会有依仗,就还有会东山再起的一日。”
“甘缪。”卢忆荪说道。
“奴才在。”
“你出宫这几日,那圆盖上的气味,可有什么眉目了?”
“奴才无能,”甘缪连忙跪下,“跑遍了京城内外,遍访民间郎中,竟然无一人知道这气味究竟为何,有几个郎中只说是提神之用,再无其他玄机。”
“起来吧,”卢忆荪拉着他的肩膀,“不是你无能,而是这背后之人心思太深,害人于无形,让人无处下手。”
“你和月娇,要一同继续盯着此事。”
“是,奴才明白。”
“再者,你出宫的时候,替我去寻访一个地方。”
“夫人请说,奴才照做便是。”
卢忆荪将一张纸条交到甘缪手上。
甘缪一看,竟然是京城内最有名的妓院——菡香楼的名字。
“可是奴才是个太监,身子残缺,如何能去秦楼楚馆之地呢?”甘缪有些为难。
而身后的霜娥与灵笳偷偷笑着。
“难道你以为本夫人让你去秦楼楚馆,是让你去偷欢吗?”
“这……”甘缪一脸苦笑。
“别怕,那秦楼楚馆又不是虎狼之地,只要给足了银两,定然会将你奉为大爷,难不成还会吃了你?”卢忆荪对此身为熟悉,“我只是听那一日刺客招认时,还提及陈丛隐曾让他去菡香楼中刺杀一名女子,名为瑰云,瑰云虽然身死,但菡香楼中,想必仍有不少与她相识之人,你去访查访查,看看有何可疑之处。”
“是,奴才遵命。”
“你出宫万事小心为上,带上几名侍卫,从月娇那支一百两银子,出宫不可张扬, 也不可太啬刻,剩下的银钱便自己留用吧。”
“是,奴才多谢夫人体恤。”
甘缪说着退了下去。
正当卢忆荪在想究竟宫中还有谁会去暗害穆妃、再伺机嫁祸皇后之时,身后的宫女灵笳突然走上前来,说道,“夫人,奴婢想起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我之间,但说无妨。”
“奴婢曾听在坤仪宫当差的姐妹们说,秦王殿下在迎娶秦王妃之前,皇后娘娘有一日突然将秦王召进坤仪宫,对秦王一番痛骂,还动手打了秦王,没过多久,皇后娘娘便央求陛下,让陛下给秦王赐婚,因此秦王才娶了薛氏为妃。”
“这是哪一年的事?”卢忆荪问。
“奴婢记得,是秦王加冠的那一年,是……”灵笳回想着,“是乾元三年。”
“乾元三年……那刺客去菡香楼刺杀的那一年,也是乾元三年,难道真有这般巧合之事?”卢忆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