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嘉福宫。
“夫人,”裴淑妃说道,“陛下去长杨宫巡视已经三日了,三日以来,未曾上朝,惹得外间臣子多有议论,若再这样下去,京城中尽人皆知,那陛下的一世英名将置于何地啊?”
“可不是?”荣妃也说道。“陛下此次去长杨宫,身边只带了卢昭仪,也不知这卢昭仪使了什么法子,把陛下独留在了长杨宫里,将咱们姐妹晾到一边,好让她独占陛下。”
“这南境来的女子都有些古怪,想来都是会些妖术的,”裴淑妃说道,“这从前的诸葛氏是这般,现在的卢昭仪也是这般,这两个人自从入了咱们宫里,哪里有过一日消停的光景?”
“淑妃娘娘还不知道吧,”康嫔也说道,“这长杨宫除了卢昭仪,还有一只什么骚狐狸,咱们不是不知道。”
“你说是她?”裴淑妃惊讶地说道,“她不是已经被废入幽篁院了吗?难道陛下还对她余情未了吗?”
“何止是余情未了啊,简直是旧情复燃,而且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康嫔说道,“臣妾听说,陛下这几日在长杨宫,闲来无事便道那幽篁院去,有时候还时常立在幽篁院的门外,未曾进去,只差遣身边的小太监往幽篁院送赏赐的吃用之物,往来不绝呢。”
“竟然有这样的事?”熙嫔也说道,“只是那幽篁院荒僻破败,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去那样的地方?”
“荒僻破败又如何?陛下常去,那便是个最好的去处。况且陛下在长杨宫,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女人在幽篁院,总好过我们在后宫中更能亲近陛下了。”康嫔说道。
“夫人,”裴淑妃说道。“祖宗有定制,后世君王,无故不可不上朝,若是耽于玩乐,需谏臣上疏劝导,若是耽于女色,需以家法铲除此祸根,您是如今的后宫之主,陛下因长杨宫废庶人诸葛氏耽误朝政,况且这诸葛氏被废黜,且丝毫不知悔改,臣妾请夫人以祖宗家法,处死诸葛氏,以安前朝后宫人心,维护陛下英名。”
“何苦来……”刘夫人刚要说,结果看荣妃、康嫔、熙嫔、邓婕妤、林贵人等人也纷纷起身。
”臣妾请夫人以祖宗家法,处死诸葛氏,以安人心。”荣妃先跪在地上说道。
“请夫人处死诸葛氏,以安人心。”其余嫔妃也附和道。
“哼,”刘夫人冷笑了一声,问道,“淑妃既说陛下沉溺于女色,耽搁朝政,本宫只想问你,如今的朝政可曾废弛荒乱啊?”
“臣妾……”裴淑妃支支吾吾地说道。
“掩宸,去含章殿,将康裕找来。”刘夫人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掩宸便带着康裕到了嘉福宫,康裕看着嫔妃们大半都跪在地上,只有一侧的裕妃、刘淑仪、许美人等还端坐着。
“奴才参见夫人。”康裕请安道。
“起来吧。”刘夫人说道。“康裕啊,当着诸位嫔妃的面,本宫问你的话,你可得一五一十回答,若是有含混搪塞之处,日后本宫查出来了,可是不依的。”
“是,夫人请下问便是,奴才一定知无不言。”康裕说道。
“本宫问你,你是含章殿贴身伺候陛下的,此次陛下巡视长杨宫,你为何未曾一同前去啊?”
“回禀夫人,”康裕说道。“陛下交代奴才留在含章殿,每日将三省大臣并御史台要禀奏之事,呈到长杨宫去,因此未能跟随陛下一同前去。”
“你每日如何将前朝之事转呈给陛下,且说给我们听听。”刘夫人说道。
“可是夫人,事关前朝,说出来怕是不好。”康裕说道。
“无妨,不过只说说你每日如何在前朝大臣与陛下之间往来便可。”刘夫人说。
“是,”康裕想了片刻,说道。“每日辰时,尚书右仆射韦大人、门下侍中郑大人、中书舍人陶大人都会将朝臣所议之事写成奏折,交到奴才手上,奴才再快马前往长杨宫,陛下审阅之后若有批示,会直书在三省奏折之上,若有口谕,奴才先草草记下,回宫到秘书省转述,由秘书郎拟成旨意,先按下不发。”
康裕接着说道,“待午后,御史中丞黄大人将殿御史、侍御史、各州郡监察御史所察之事编纂成册,奴才午后再将御史台的书册上呈陛下,等陛下批示之后,再将拟好的圣旨盖上玉玺、与批示后的奏折、书册与圣旨一同发放下去,日日皆是如此。”
刘夫人听完,对着康裕点点头说道,“你做事稳妥,回话也是个伶俐的,难怪陛下会留你在宫中,本宫也喜欢。那依你所见,陛下不在宫中、不曾上朝,前朝政事可曾荒废啊?”
“夫人恕罪。奴才身为内官,岂敢置喙前朝政事?”
“不错,是个知分寸的,知道自己只是内官,丝毫不敢探听外朝之事,不像一些心思大的,深处后宫,忘了后宫不得参政的祖制,心眼神意都盯着前朝之事窥探,简直忘了身为嫔妃的本分,竟然还有脸让本宫对旁人行家法,有嘴说旁人,却没有眼睛看看自己。”
刘夫人一席话说的裴淑妃满脸涨红,众人也都看着她,让裴淑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宫也未曾想问你前朝政事,”刘夫人说道,“你只说说你去三省传话之时,可曾看到三省的官员之中,有不安守本分、玩忽职守之人啊?”
“奴才倒不曾见到,三省六部皆井井有条,再说了,御史台的黄大人精明干练,一众御史日日各处行走,谁敢玩忽职守?岂不是不要脑袋了?”康裕说道。
“说的倒也是。”刘夫人说道,“今日累你走了这一趟,掩宸,送些肉果子、银瓜子给康裕,你且下去吧,别耽误了你往长杨宫去。”
“多谢夫人。”康裕说,“夫人吩咐奴才是看得起奴才,奴才高兴还来不及,何曾有过耽误呢?”
说着,掩宸也将康裕带了下去。
康裕走后,刘夫人问跪在地上请命的众嫔妃,“如何?听完康裕所说,你们还敢说陛下耽误朝政、沉迷于女色吗?”
“臣妾不敢。”众人说道。
“况且陛下英名何曾有失?”刘夫人说道,“即便是有失,也一定是从你们几个宫里传出来的,若是让本宫知道谁敢在背地里议论陛下,还勾结外臣,有损陛下天威,本宫决不轻饶。”
“是。”众嫔妃轻声说道。
“裕妃,淑仪,”刘夫人叫道,“日头还早,你们且随我去栖凤阁看看周淑媛吧。”
“是,”裕妃和刘淑仪齐声应道。
刘夫人与裕妃、刘淑仪走后,将裴淑妃等人晾在宫中,被刘夫人一顿折辱,也让裴淑妃等人在低阶嫔妃面前颜面扫地,伺候裴淑妃、荣妃不单是对诸葛忆荪、周淑媛等人,还有刘夫人也深以为恨。
午后,幽篁院门口,月娇去拿晾晒好衣物的工夫,看到门外依稀有一个年长的老人站在门口。
月娇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汤哲庸亲自站在那里,手中还捧着一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