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布置得当,连我在一侧看着也安心许多。”周淑媛说道,“刘夫人料理宫事也算周全,待臣妾也是极好的,只是思虑不如夫人这般细致入微,再有便是宽厚有余,决断不足,若是她也有您的三分果决便好了。”
“刘夫人的身子也是一日好、两日歹,是从前在金镛城留下的病根吧,陛下不在宫中,她一人能操持成这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诸葛忆荪说道。
“是啊,”周淑媛说道,“刘夫人的身子不好,臣妾也想去探望,可嘉福宫那边推脱不见,怕将病气过给臣妾,此次春猎也未曾随圣驾同往,不知身子可曾好些?”
“姐姐不必忧心,太医院那边我派人去知会一声,秦太医自会怕稳妥的人去瞧的,”诸葛忆荪说道,“说起长杨宫春猎,内闱之事是淑妃在安排,倒是让她捡了个空,不知这几日是谁侍奉在陛下的身边,便由着她分派去吧。”
长杨宫,八荒台射艺校场。
这一日,宫中三位年幼的皇子——五皇子常仪、六皇子常修、七皇子常信,因为年纪小,尚且不擅长弓马,因此未能跟着元淮与两位年长的皇子、宗室王公外出行猎,只能先在射艺校场跟着教授武艺的外傅们学习射箭。
常仪与常修一个十岁、一个八岁,还拉不了弯弓,只能先用柳木做的月牙短弓连连准头,而常信还不到七岁,生的又小,身量尚短,甚至连月牙短弓都拉不了,只能耍一耍鹿角弹弓。
而教授三人习学射艺的,便是柴朝义和几个禁军的参将。
“这射艺啊,说来也容易,将就一个八法口诀,”柴朝义一边逡巡在三人面前一边说道,“分别是,占足、构身、摄念、企矢……”
还没等说完,一支短箭嗖的一声射在二十米开外的靶子上,一旁的伴读与侍童们都欢呼着喝彩。
柴朝义回头一看,原来是六皇子常修嫌他啰嗦,等不急了便将短箭射了出去。
一旁的常仪也给常修鼓掌欢呼,常修也洋洋得意的样子,谁知道正当常修得意之时,一只竹条从空中“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常修细小的胳膊上。
常修忍不住将箭支扔到一边,连忙揉搓了起来,又对打他的柴朝义喊道,“你为何笞我?”
“因为殿下不守校场的规矩,远处的行令官未曾举旗,师傅还在你前头站着,你便将箭朝着师傅的一侧射了出去,箭支无眼,若是不小心射伤了人,殿下可担待得起吗?”柴朝义说道。
常修也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将头低了下去。
柴朝义看常修沮丧,于是将地上的箭支捡起,命令远处行令的宦官执旗,柴朝义将箭支递到常修的手中说道,“不过,六殿下虽然有失礼仪,可箭法精准,正中靶心,六殿下,不妨再给大伙掩示一遍?”
常修接过箭支,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悦色。
“只是规矩是要有的,等箭道上无人,行令官举旗,方可发箭,你可知晓?”
“嗯!”常修点点头,看柴朝义走下了箭道,不远处的行令官将彩旗举过头顶,常修又将一箭射了出去,照样是正中靶心。
柴朝义便以常修为范本,教授一旁的常仪与常信射艺,常仪虽然不如常修,可目光炯炯,一点一点学得倒快,不过一会儿便有模有样,朝着罢了射了一箭,即便未曾射中箭靶,一不小心将箭射到了一旁的林子里,好在力道不错,稍微精进精进便有进益。
可常信却底盘不稳、上身摇晃、胳膊上只有蛮力,不懂借力,那石头弹子不过射出去二尺,惹得有一同来射猎的年幼世家子弟哄笑。
常修看常信被人讪笑,作为兄长,倒也维护弟弟,于是连忙走到常信的一旁,手把手地教导着常信。
而常仪听到身后的矮木丛里有响声,走近一看竟然有一只浣熊,那浣熊双眼乌黑,一脸稚嫩,常仪看了十分怜爱那幼宠,于是走上前去逗引着。
常信练了一会儿弹弓,可始终不娴熟,而且胳膊有些疲累,一转身看到兄长常仪在逗引幼熊,于是他也走上前去,逗引那浣熊,可是浣熊只觉得常仪亲切,常仪又喂过它肉果子,一直留在常仪的脚边,不曾往常信那边走。
常信看那浣熊不识趣,一怒之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按方才常修教他如何瞄准箭靶的法子,将那石头对准了常仪脚边的浣熊,用力将石头发出,恰好砸在那浣熊的后脑上。
那浣熊年幼得很,一股血花从后脑迸发出来,无序地喷在脸上还带有笑意的常仪脸上,常仪的笑意瞬间变成了惊恐,而身后传来了常信将“目标”一击致命的欢呼雀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