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忆荪挽着元淮的手,一同往金鸳阁走去,元淮从前只觉得诸葛忆荪身上有一股远胜男子的英气与气概,可今日在弋安宫,元淮看诸葛忆荪那般苦心安排,既投其所好,又软语劝谏,身上还有一股众妃远远不及的风韵与妩媚。
韦婕妤也好,段美人也罢,在元淮看来终究还是些小丫头,尤其是韦婕妤,小公主这些日子抱恙,韦婕妤只想把元淮留在自己的宫里,虽然也与元淮说过,让元淮去看望卢昭仪与小公主,可元淮明白,韦婕妤不过是说说而已,弋安宫里莺歌燕舞一出接着一出,韦婕妤哪里肯让元淮舍了她去旁人宫里?段美人与上官美人就更是如此,她们心思也只在自己身上,不然怎么一听说地方进献的鲁山绸入宫,段美人与上官美人便抢在众人前头向元淮求娶,终究是些莺莺燕燕之流,哪里有诸葛忆荪的半分气量?
在往金鸳阁的路上,诸葛忆荪还劝谏元淮,说韦婕妤如今已经位居三品,还住在刚入宫时的弋安宫,实在狭小,诸葛忆荪还说,弋安宫的弋字不好,虽然此字是取自汉宣帝之母钩弋夫人,可终究是带着些兵刃的乖戾之气,于是提议给韦婕妤挪宫,换个更宽敞体面的宫室。
“夫人如今代替皇后管教后宫,那夫人看着,如今后宫中的哪一处宫室妥当呢?”元淮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从前穆妃所居住的玉衡宫?”诸葛忆荪假意问道。
“玉衡宫?”元淮思量着,“自然记得,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韦婕妤挪进玉衡宫去?”
“这玉衡宫虽然地界宽敞,可到底是从前穆妃与废才人柳氏住过的地方,若是让韦妹妹住进这样的宫室,实在有些不相宜。”
“夫人思虑的是。”元淮说道。
“臣妾想,这玉衡宫的东北面,也有一座宫室,也是北辰七宫之一,地方阔朗华丽,宫室的南面,还有一片芍药圃呢。”
“夫人说的是……开阳宫?”元淮问道。
“不错,正是这开阳宫。”诸葛忆荪应道,“韦妹妹如今是从三品婕妤,又是当朝左仆射大人之女,开阳宫,无论从宫名、到规制,都配得上美美的身份与人品。”
“果真极好。”元淮说道,“难为夫人为她打算这些。”
“陛下心尖子上的人,臣妾如何敢疏忽怠慢?”诸葛忆荪说道。
“诶~夫人这话便抬举她了。”元淮说道。“也好,这开阳宫与鸣鸾阁相距不远,正好夫人得空,也指教指教鸾荫一二,她毕竟年轻,入宫不到两年,便身居婕妤之位也算是朕的疏忽,有些过分抬举她了,未免她盛宠生娇,有了不安分的心思,夫人也要时常把她叫到鸣鸾阁,调教她一二才好。”
“有了陛下这话,我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都是自家姐妹,做姐姐的帮教妹妹自然是分内之事,陛下只管放心便是。”诸葛忆荪说着,给一旁的珪如使了一个眼色,让珪如预备着给韦婕妤挪宫一事。
其实诸葛忆荪一早便知道韦婕妤与荣妃过从亲密,这韦婕妤的弋安宫与荣妃的云澜宫只有一条宫道隔着,她们二人住得近,彼此勾结图谋便更容易生事了。
将韦婕妤挪到诸葛忆荪的耳边来,她若是再想频频出入云澜宫,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诸葛忆荪也想借着给韦婕妤挪宫,给了荣妃和陈王一个警示,若是荣妃想借着与韦婕妤交好,与左仆射韦成岳勾搭成奸,在前朝替陈王常偱谋求储君之位,搅扰得前朝与后宫不宁,也要仔细掂量掂量,莫要玩火自焚才好。
挪宫之后,韦婕妤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管是韦成岳还是荣妃,想借着韦婕妤这个门路勾结在一起,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可是外人看着,开阳宫实在是阔朗、华丽、体面,是历朝非宠妃不得居的宫殿,诸葛忆荪给韦婕妤挪宫至此,外人只会称赞诸葛忆荪贤德,看不出旁的。
元淮虽然知道诸葛忆荪的心思一二,可是心里也认定诸葛忆荪做事周全,虽然刘皇后抱病,可后宫之事交由诸葛忆荪打理,便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了,因此也十足放心将后宫交托给诸葛忆荪。
元淮与诸葛忆荪徒步走到金鸳阁门口,刚要入西配殿探视小公主,便听到宫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诸葛忆荪听这哭声觉着心烦,于是呵斥道,“公主好好的,你们哭什么?岂不是存心诅咒公主?若是谁再这般没眼色,又不存好心,本宫就让人把大板子预备在宫门口,将他拖出去狠狠责打,让你哭个明白。”
宫人们一听,连忙敛住哭声,诸葛忆荪与元淮走入殿中,卢昭仪也满脸带泪地上来迎接,诸葛忆荪看她悲戚,还没等卢昭仪行完礼,诸葛忆荪就连忙将她搀扶了起来,“昭仪快快请起,不必拘礼。”
“是啊,快起来吧,你连日照看女儿辛苦,身子疲惫,檀奴,快搀扶着你主子坐下。”元淮也说道。
元淮与诸葛忆荪坐在正榻上,檀奴让人抬了雕花靠椅来,与启朱一同搀扶着卢昭仪坐下。
宁太医看元淮来了,也连忙过来回话,诸葛忆荪看连忙问道,“小公主的病势可好些了?”
“陛下、夫人容禀。”宁太医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说道。
“但说无妨。”元淮说道。
“小公主玉体孱弱,加之早产,胎里有些不足,本是寻常寒症,却日渐加重,公主实在太小,不便施针用药,如今已经疫毒已深入肺腑,只怕是药石无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