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睢阳王不过是马前卒罢了。”刘皇后说道,“祸起萧墙,若不是将那元凶擒拿了,只抓几个小喽啰,终究也是白费功夫。”
“我明白。”诸葛忆荪说道。
刘皇后又止不住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好些,又说道,“我知道你心思大,能容人,只是淑妃身边出来的人,还是少来往为上。”
“妹妹明白。”诸葛忆荪虽然应着,可心中仍旧疑惑,心想,皇后是如何知道她与宋良人往来之事。
“那一日你当众救了她,虽然是出自你的一片好心,可究竟为此担了多少的是非。”刘皇后说道。
“是,妹妹知道。”诸葛忆荪说道,“不过是宋良人身子单弱,若是被那畜生伤了性命,也实在可怜。满座男儿,竟然无一人起身相救,情急之下才会如此。”
“哼,那席上的王孙公子,不是我小瞧了他们,”刘皇后说道,“都是些有心没胆,嘴比胆子壮的。斗鸡走马个个是魁星,论荒唐不经古往今来都是打头第一。可是一经着事,若指望他们是断断不成的。虽然他们看不上宫中的太监,瞧不起咱们身边伺候的丫头,论伶俐、论实干、论心胸,这些王孙公子那什么跟他们比呢?差得海了!这睢阳王便是头一个,虽然领了郡王的爵位,处处以世宗皇帝的长孙自居,我却看不上那虚架子,旁的不说,连他妹妹涅川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姐姐看得明白,依我也是这样想。”诸葛忆荪说道。
“我看咱们佺儿便好,你肚子里这个,不论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好,若是个女儿,儿女双全的就更好了,”刘皇后说道,“妹妹,将来可要教导常佺,不可让他像常偱、常俊那般,更不可像元沃,若是真的如元沃那般,即便我死了,做了鬼,也是要托梦来寻你的,定要好好问问你,是怎么把好好的孩子教养成烂泥猪狗了。”刘皇后说道。
“姐姐哪里话?您啊,将来还要看着常佺成家立业,在你跟前百般孝养呢。”诸葛忆荪说道。
刘皇后只是摆摆手,又吩咐明露,“将那匣子取来。”
“是,”明露从里间取出一个赤金木匣子,呈到了刘皇后的面前。
刘皇后轻轻打开匣子,诸葛忆荪这才看到,原来匣中盛放着的,是一个赤金镂空、内藏天珠的金葫芦项圈,
只听刘皇后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妹妹你收下。”
“这样贵重的东西,姐姐已经白给我了许多,我怎好一而再、再而三消受姐姐这样珍贵的东西?都是姐姐昔年的陪嫁,只留下身边,做个念想吧。”诸葛忆荪说道。
刘皇后听着,不禁落下泪来,轻轻抚摸着那金葫芦,说道,“不瞒你,这还是我出嫁之时,母亲特意让母舅给我打造的,这里头的九眼天珠,是西凉的吉物,能避凶趋吉的,哼,又何等讽刺,哪里给我母亲、舅舅带来什么福气?过后都是因为我,母亲惨死在了掖庭,舅舅死在了流配异乡的路上,都是我给她们招致的祸患啊,不日到了地下,我要怎么见他们呢?”
诸葛忆荪见刘皇后哭的可怜,在一旁不住地安慰道,也跟着一同哭了起来,“姐姐看开些,如今姐姐的族人们沉冤得雪,恢复了往日的爵位,还有专人祭祀供养,他们在天上哪里还会怪罪姐姐呢?”
刘皇后听着,这才止住了眼泪,说道,“这东西的确是上好的,只是姐姐一家时运不济,玷污了这灵物,妹妹不要嫌隙,你看我这身子,即便是有命活到妹妹临盆之日,只怕也进不得宫去,看看孩子,这劳什子,只当是给腹中的孩子尽尽心罢了。”
诸葛忆荪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默默垂泪。
“这葫芦又叫福禄,比我去岁给佺儿预备的那个错金蜩略小一些,只是做工难得,这上头的雄凤雌凰并非雕刻的,是用金丝缠成样子浇筑在上头的,明嫔有个福禄簪子,是陛下亲赏的,仿照得就是这个样式,可不过只学了一个影儿,明嫔也糊涂,从前做过不少傻事,本就没有享福的运数。我比她还不如。送这个福禄金项圈,不为别的,只是我一心这孩子去享福受禄罢了,别苦着她。”
“是,妹妹明白。”诸葛忆荪应道。
诸葛忆荪又陪着刘皇后说了好一会的话,用过了午膳,才往幽篁院走。
可是刚出了明月台,走到绛福宫一带,便看到甘维急慌慌地走来。
霜娥担心甘维冲撞着诸葛忆荪,于是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事儿这样着急忙慌的?仔细冲撞着夫人。”
“是,我知道的。”甘维说着,放慢了步子,走到诸葛忆荪的一旁,说道,“夫人,奴才听见了一件怪事,如今满宫里议论的厉害,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要紧的事惹得满宫里议论?”诸葛忆荪问道。
“鹿苑出事了。”甘维说道。
“鹿苑?”诸葛忆荪问道,“八荒台北面的鹿苑?能有何事?”
“回禀夫人,”甘维说道,“鹿苑的管事今早来报,鹿苑中有十余头鹿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都骈死在了槽枥之中。”
“这是为何?可是瘟疫所致?”诸葛忆荪问道。
“其原因为何,一时还未曾清查明白,”甘维说道,“只是有一件事众人不解。”
“何事?”霜娥问道。
“这鹿苑中的雌鹿都安然无恙,死的都是雄鹿。”甘维说道。
“竟有这样的事?!”诸葛忆荪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