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元淮终于送走了东兴使臣与出云使臣,给两位使臣的赏赐都是大黎所产的珍贵之物,单就一个蓝田玉绛丝手串,就足够一个京城中等人家十年衣食无忧,而独独是这样的手串,元淮让人从库房中寻出了一百件之多,分别赠送给出云国与东兴国的国君。
当东兴国使臣的车队途经蓝田,看到今岁蓝田大旱,加上去岁官家为了取玉,占用百姓之田,使得百姓谷物歉收,因此十之有三的蓝田百姓都跟着遭了殃。
东兴使臣坐在装饰精美的马车中,看到道路两旁有不少的百姓卖儿鬻女,寻常百姓都衣衫褴褛,而饿得皮包骨头、双眼无神的百姓抬头看着途经蓝田县丞的使臣车队,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过境。
殊不知,这使臣车队的箱子里头,装满了从蓝田所产的珍贵玉手串,当年为了取玉,凿毁了百姓良田百亩,如今百姓遭难,竟然不能分得采玉之财的分毫,连上头拨下来的赈灾粮米也是从一个库房进了另一个库房,一个口袋进了另一个口袋。
这使臣看着路旁的一对姐弟面容极好,姐姐看着不过八九岁,弟弟最大也不过五岁,东兴使臣会相面,一看这二人便知道是个机灵的,又有贵相,只是面黄肌瘦,心生不忍,于是与护送使臣的官员再三央告,将这两姐弟买了下来,给了他们一口饭吃,跟着东兴使臣,往南边去了。
使臣们的车队走后,后宫之中因为诸葛忆荪挂念刘皇后,于是想让人去长杨宫探视请安,哪曾想刘淑仪正带着人来请安,送了一套亲手给小皇子常佺与小公主嘉蔚做的夏衣。
诸葛忆荪与刘淑仪说了她心中的忧虑,刘淑仪一直是个热心肠的人,况且入宫早,早年也侍奉过刘皇后,知道刘皇后的性情,当日崔氏跋扈,若不是刘皇后护佑,凭借她一人与宫女的出身,在后宫之中也是万万不能保全的。
于是刘淑仪应承到,“既然夫人有此心,又何必寻张觅李、派遣旁人,臣妾如今也甚是挂心皇后娘娘,且平日也无事,不如便让臣妾去吧。”
诸葛忆荪知道刘淑仪是个稳妥的人,于是答允了下来,让月娇预备好给刘皇后送去的东西,刘淑仪带上,与鸣鸾阁的妙箜一起往长杨宫明月台去了。
刘淑仪到了明月台,便连忙到寝殿去给刘皇后请安,谁知道明露出来说,刘皇后已经喝药睡下,只等刘皇后午睡醒来之后再见。
刘淑仪也只好应着,在明月台的前殿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到了申时二刻,掩宸才连忙出来回禀,“淑仪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好,本宫这就去请安。”刘淑仪连忙吩咐侍女堇岚、屏云还有几个太监带上诸葛忆荪送给刘皇后的东西,往刘皇后的寝殿中来。
刘淑仪一进到寝殿之中,原本心中万分欣喜,谁知道一看到刘皇后,面色由喜转悲,竟然登时落下泪来。
刘淑仪看着刘皇后气力衰弱,面色枯黄,肤色煞白,一脸病色,连微笑都甚是吃力,虽然明露让人焚香,可刘淑仪仍旧能嗅出一股陈年老药汤子的苦浊之气。
因为害怕刘皇后忧伤,淑仪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珠,勉强笑着,对刘皇后请安,问过安,将诸葛忆荪给刘皇后预备的东西一一奉上,
刘皇后此时如同风前残烛,即便是抬来一尊真佛,她如今也没有心力看了,只是淡淡地笑着,吃力地说道,“都好,都好,劳她费心,其实我这里一应俱全的,本用不上这些,还劳动你远道送来。”
“是,臣妾明白,”刘淑仪说道,“皇后娘娘如今在长杨宫,陛下特意嘱咐过,一应起居饮食所用,都从宫中拨来给娘娘用,长杨宫上下也尽心侍奉,臣妾都看在眼里,这也是夫人的一片心,不在东西多少,只在她对娘娘的一片心吧。”
“我也明白,”刘皇后说道,“可怜她如今怀着身子,还要替本宫料理后宫琐事,到末了还要为我这病弱之躯操心,实在是于心不忍。”
“娘娘放心,”刘淑仪说道,“太医日日去给夫人请平安脉,说夫人腹中的龙胎一向安好,比怀着八皇子时还要稳健几分呢!太史局都说,夫人这一胎会承天之贵,终享天寿,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妥的。”
“天象虚言,哪里能信?”刘皇后似有责怪之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