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彦,”诸葛忆荪唤着一旁的伯彦,“快,快叫梁叔叔。”
“梁叔叔好。”伯彦奶声奶气地唤着。
“宁王殿下有礼,折煞小人了,小人如何能当得起?”梁如瀚连忙作揖道。
“您是我与佺儿的贵人,不过是唤您一声叔叔而已,如何当不起?”诸葛忆荪也说道。
“梁叔叔,您可算是回来了。”伯彦说道,“我……我很想念你……”
诸葛忆荪看着伯彦的神情有些讶异,伯彦除了对杨安氏,对行宫的众人都竖起了高高的心墙,对他这个亲生的姨母也是,可是对梁如瀚却如同自己的至亲一般。
“伯彦乖, 梁叔叔也想念着你,你看,这是梁叔叔从西凉给带回来的瓷哨,是一只猕猴呢,怎么样?喜欢吗?宁王殿下也有,这是一只雉鸡的。”梁如瀚将两个瓷哨交到两人手中,“拿着去玩吧。”
“梁大哥一路辛苦,走,咱们也回去吧,我让人安排一桌酒菜,好给梁大哥接风,”诸葛忆荪说着,又看着梁如瀚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孟轻雷,孟贤弟,”梁如瀚介绍道,“夔州人士,家中世代经商,独他家中就曾养着十余个马帮,大黎、西凉、西越、婆绵、南虞,再远的到月孙国、贞女国,这沿途的道路,没有他不曾走过的,这沿途的风土人物,没有他不认识的,机缘巧合之下,我与他在夔州相遇,又有郡马爷引荐,自此混熟,这一路上多亏有孟贤弟的照应啊,不然我一个外乡人,不知道要在此吃多少的暗亏。”
诸葛忆荪看着孟轻雷的相貌,俊眼修眉,面庞敷雪,鬓如刀削,天然一副清秀风流好相貌,手脚宽厚,站如劲松,筋骨健朗,一看便知身手不俗。
于是上前作揖道,“孟贤弟有礼。”
“夫人客气,小弟多听梁大哥说起夫人故事,心中钦佩不已,今日一见,果然是脂粉英雄,非同凡响。”孟轻雷说道。
“孟贤弟说笑了。”诸葛忆荪说道。
“小弟并非说笑,”孟轻雷说道,“小弟这几年常在雪川行走,每每行至雪川,便觉得心中凄然,感慨百姓多艰,不曾想过这雪川还有眼前这般景象,当真是恍如隔世啊。”
“梁大哥与孟贤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咱们别只顾着在这里说话啊,走,到舍下一会,用些酒菜,也要慰劳你们一路的辛苦啊。”诸葛忆荪说着,引着梁如瀚与孟轻雷往行宫里走。“请。”
灵笳与杨安氏也领着常佺、伯彦,一同回宫去,常佺只觉着奇怪,这位梁叔叔究竟是谁呢?而伯彦却是喜笑颜开,仿佛是自己的父亲回来了一般。
诸葛忆蓁听说梁如瀚回来了,也仿佛枯木逢春一般,原本像一株枯死的杏花,顿时重现了生机,面色也变得红润,如少女怀春一般。
忆蓁看梁如瀚走南闯北,最是费鞋的,她这连月来,诸事都抛到一边,只专心给梁如瀚做一双最耐穿、最合脚,也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靴子出来。
诸葛忆荪回雪川之前她在做,诸葛忆荪回宫之后,她搬到了行宫来住,也不曾放下手中的活计。
如今这双靴子,只剩靴口的一点花样没有绣完了,她铁了心,一定要绣完这点花样再交给梁如瀚,要亲手将一双完好的靴子交到梁如瀚手中。
诸葛忆荪派人来请忆蓁,与她们一同用膳,可是忆蓁一盖推卸了,只留在房中绣未完的花样。
直到申时一刻,忆蓁才将靴子修好,让晴光包好,拿着往梁如瀚的住处去,可是晴光说,如今梁如瀚不在自己的宿处,而在诸葛忆荪所住的灵苏宫。
忆蓁最初不曾觉着有什么不妥,毕竟姐姐与梁如瀚是旧相识,二人之间有许多话要说,商量如何安顿行宫上下的这许多人也是应该的。
可是走到灵苏宫一看,灵苏宫的正门掩着,几个宫女在外头守着,诸葛忆蓁往台阶上走着,越走就越觉着不太对劲。
刚走到灵苏宫门口,灵笳迎了上去,对忆蓁说道,“二小姐,夫人正与梁先生有要事商议,嘱咐过奴婢,若无事,不许人去惊扰,不知二小姐可有要事?”
“啊,我也没什么要事,”忆蓁说道,“只是听说梁大哥回来了,久疏问候,理应致意,既然姐姐与梁大哥有要事相商,我也不便打扰,请姑娘不必与姐姐说我来过了。”
“是,”灵笳应道。
忆蓁刚要走,可是转念一想,又回头问灵笳,“敢问姑娘,姑娘可见过孟大哥?他如何可好?如今可也在里头与姐姐、梁大哥一同议事呢?”
“劳二小姐动问,孟先生一切都好,”灵笳笑着说道,“孟先生午宴之时,多饮了些宫中的酒,不胜酒力,甘维扶着他下去歇息去了。”
“那殿中,除了姐姐与梁大哥,可还有谁侍奉在侧吗?”忆蓁问道。
灵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低下了头。
忆蓁一看灵笳这副神情,便幡然醒悟了,想起从前梁如瀚待她的种种好处,原来不过是爱屋及乌,看在姐姐的份上罢了。
忆蓁紧紧地握着那一双靴子,被晴光扶着,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台阶,迎面的太阳虽大, 可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凉意。
忆蓁心中想到,“姐姐回来,我们骨肉重逢,原本是天底下难有的大喜之事,可是为何我的心里,知道了梁大哥与姐姐的事,如同万箭穿心一般,这般地痛呢?比从前被关在虞泉别院里、任人凌辱践踏的那些日子还要痛。”
诸葛忆荪连续几日,一直与梁如瀚在一处,可有一次常佺来请安,说自己的想念自己的父皇了,看梁如瀚的神情也多有嫌恶,诸葛忆荪也不再与梁如瀚昼夜相处,只是白日里,与众人一同相见,倒也光明正大一些。
梁如瀚在西凉的这些日子,也实在做了不少的好事儿,谈成了几件大买卖不说,还与松都的官员们,拿住了守山虎南宫兕和他的家人,押回了宁州受审,也算是了结了诸葛忆荪的一桩心事。
梁如瀚又让孟轻雷带着城中来的百姓,操办商队之事,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就选出了三十来个壮劳力,跟着孟轻雷手底下的商队,一同往松都去谈买卖生意去了。
诸葛忆荪的舅舅慕莲氏的商队从婆绵途经雪川来,诸葛忆荪也派人在行宫款待,临走,也带着庄子上的二百余人,先去南虞贩货,随后到了婆绵去,或者在婆绵过安生日子,或者学些本领,积攒些本钱,等往后再回雪川来。
临近年关,万里之外的京城之中也热闹了起来,雍王常佑、赵王常佰、赵王常佰的母亲瑾妃,分布在各地的宗室近支王公,还有从西凉、月孙来的两支贺岁的使节,都进了京城,安顿了下来。
元淮的身子仍旧疲乏得很,这安顿众人的事,大多都交给了陈王常偱,常偱办的也甚为妥当,荣妃安排的许多说客们也常在元淮面前不经意地说常偱的许多周到妥帖之处,也让元淮对这个儿子越发满意。
而裴皇后看在眼里,却对荣妃母子恨得牙根痒痒。
这一日,荣妃与瑾妃二人探望完太皇太后,正从仁寿宫出来,谁知道迎面遇上了裴皇后,二人也连忙上去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