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云澜宫。
“你说什么?!”荣妃质问跪在堂下回话的宫女锦芍,“陈王在坤仪宫失仪?被陛下下令拘押了起来?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
“娘娘明鉴,这样的话给奴婢十个脑袋,也不敢胡说啊。”锦芍哭着说。
“怎么会?怎么会……”荣妃跌在座位上,两眼空空地看着前方香炉中一丝刚刚燃起的香烟被袭来的风猛地吹散开来。
“娘娘,您无事吧。”岑姑上前劝解道。
“快,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含章殿面见陛下。”
荣妃带人走到含章殿门口,好生央告含章殿的人进去通传,没过一会儿,康裕就出来回话说道,“回禀荣妃娘娘,陛下身子不爽,已经听太医的,正在后堂静养,此刻无暇见娘娘,还请娘娘改日再来吧。”
荣妃也无法,只能回宫去,派人去坤仪宫打听,谁知道元淮下了死命令,若是坤仪宫中的人敢讲陈王之事宣扬出去、诋毁皇室的清誉,定要严刑处置,因为后宫众人并不知晓坤仪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元淮又是因为什么冷落了陈王常偱,将其拘押在了王府。
如此一来,荣妃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三五日的工夫,一着急上火,夜里又被冷风一吹,竟然病倒了。
原本门庭若市的云澜宫,此刻也沦落到了无人无津的地步,众人看陈王失势,连荣妃也要跟着受牵连,都远远地躲着云澜宫的人,昨天还是被众人捧上天的香饽饽,才几天的光景,就变成了一摊人人嫌恶的烂泥。
荣妃的病稍稍好些,只有韦婕妤前来探望,还带来一盒玫瑰胶来,荣妃一看到韦婕妤,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在床边拉着韦婕妤的手说道,
“好妹妹,还是你有心,不曾忘了我,我这身子倒是没什么,只是陈王被小人算计,咱们实在不能袖手旁观啊,否则,陈王倒了, 裴家的人得势,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令尊大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全了陈王,就是保全了咱们自己啊。”
“娘娘放心,臣妾明白,”韦婕妤说道,“只是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除了祯嫔、晟嫔与宋美人,其余嫔妃一概不见,咱们就算要为陈王求情,也要对症下药,要先知道陈王是因为什么惹恼了陛下才行啊。”
“依……依我说,”荣妃说道,“这事儿还得前朝有脸面、受陛下礼敬的大臣们,在陛下面前进言才好。”
“娘娘指的是?”韦婕妤试探着问道。
“若是令尊,尚书左丞大人,肯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去向陛下求情,我与陈王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实在太过冒险,况且,尚书左丞乃尚书省的执事之官,并非专司讽谏的言官。”
“娘娘思虑的是。”韦婕妤说道。
“依我看,若是能劝说得动左谏议大夫皇甫容诫,让他在陛下面前为陈王美言几句,或许陛下才能听得进去。”
“只是……娘娘也知道,这左谏议大夫与家父不睦已久,因尚书省之事,家父与他当着陛下的面都多有争执,他生性顽固,家父如何能劝说的动他呢?”韦婕妤说道。
“这皇甫家的二公子,工部侍郎皇甫承诫,不正是令尊大人的门生和下属吗?他是皇甫容诫的亲弟弟,若是让他去劝说兄长,想必皇甫容诫是听得进去的。”荣妃说道。
韦婕妤心中为难,可是当着荣妃的面,看荣妃做小伏低、神情恳切,只能说道,“到底是娘娘睿智,臣妾一会儿就派人告知父亲,让他去安排此事,只是成与不成,还要看这位皇甫大人了。”
“如此,便多谢妹妹了,”荣妃眼眶含泪地看着韦婕妤。
“娘娘哪里话?这样的事,臣妾又如何无动于衷呢?”韦婕妤也跟着红了眼,侍奉荣妃用过汤药,这才带着新蓼出来。
在回宫去的路上,新蓼在一旁轻轻问道,“咱们可要回宫去吗?”
“这时辰还早,巴巴地回宫做什么?”韦婕妤说道,“父亲前些日子送来了一副上好的葵岛金钱胶,听说晟嫔诞下五公主以后,身子一直不曾好全,这花胶最是滋补,你回宫取来,咱们一同到常宁宫去,将这好东西送给正好去看看五公主。”
“是,”新蓼应道,“奴婢回宫的时候,可要吩咐人写封手书,给大人传去?”
“手书?传什么手书?”韦婕妤问道。
“就是方才您与荣妃娘娘说的那件事啊。”新蓼说道。
“那件事啊, 不提也罢,”韦婕妤说道,“谁知道如今陛下最忌讳的就是陈王,咱们又何必冒着得罪的风险,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再说了,那皇甫容诫本就是个又臭又硬的顽石,父亲有什么的本事,能说动他呢?即便是他的亲弟弟去劝他也一样,他不趁机寻父亲的把柄,咱们心里就只念佛吧!还要去招惹他?何苦来呢?!”
“那大人那边……”新蓼说道。
“父亲自有主意,只是这个时候,并非是向陛下谏言的好时机,一会儿你派人去府上传话,还是让父亲谨慎些才好,没得折进去一个陈王也就罢了,连咱们自己也跟着陪葬。”
“只是奴婢想,当年咱们被宣政夫人困在开阳宫的时候,奴婢也被发落进了掖庭宫,还是荣妃娘娘理事之后,将奴婢放了出来,解了咱们的困局呢。”新蓼说道。
“难道她放咱们出来,是一心为了咱们?这宫里哪里有这样的良善之人?”韦婕妤反问道,“还不是让咱们出来,好去分皇后、熙嫔和宋美人的宠吗?你快别做梦了,又在这里打嘴的工夫,赶紧去将金钱花胶取来,咱们往常宁宫去是正经。”
“是,”新蓼也不敢多说,只好回宫去取金钱花胶。
不曾想,荣妃最是个多心的,早就让岑姑派人跟着韦婕妤了,没一会儿,岑姑就进来回话说道,“娘娘猜的果然不错,韦婕妤这会儿让人取来葵岛的上乘花胶,往晟嫔的宫里去了。”
“看来她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咱们自己。”荣妃说道,“一会儿,我写封手书,你拿了去,让人快马加鞭,往邯郸走一趟,瑾妃如今在陛下面前还有些分量,只能求求她了。”
“是,老奴明白。”岑姑说道。
“再有,太皇太后那边,等本宫病好了,也要去求求太皇太后,有了太皇太后的庇佑,即便是陛下免了常偱的差事,好歹也不会太过苛责于他。”
“娘娘说的是,”岑姑说道,“只是这几日,老奴听说,霖川长公主时常带着小公子往仁寿宫去。”
“霖川长公主……”荣妃口中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