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淮朝着唐简卉离去的地方,一动不动地张望了片刻,就如同当年他站在城楼上,看着诸葛忆荪与常佺离去似的,心中满不是滋味。
汤哲庸看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才上前劝说着,元淮这回了长杨行宫。
那几日,元淮虽然也歇在田良人的宫里,也去看几个有皇子、公主的嫔妃,可是心中挂念的,无不是唐简卉。
宫里的女人,已经被这沉甸甸的皇宫压得一点野性都没有了,形同木偶,元淮虽也是这沉甸甸的皇宫一环,可是他对这样的木偶,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致来,他喜欢的正是诸葛忆荪、唐简卉这样有野性的女子,
或者说,他想要的是那些求而不得的女子,唾手可得的反而弃如敝履。
这也是唐简卉在青楼妓院中从妓女身上学到了第一件本领,若是青楼女子想要长久的留住恩客,就是既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当他们想要更多甜头的时候,又让要他们求而不得。
到了回宫的前一日,原本是元淮在灵甲台设宴款待重臣的日子,可元淮突然下令,要在长杨宫多住些日子,让长杨宫的都监牧使不必急着准备。
正当所有人都觉着疑惑、猜不透元淮心思的时候,元淮已经带着亲随,往他与唐简卉重逢的那条溪水边去了。
可是一连几日,元淮虽然带人前去,可都不曾见到唐简卉的身影,这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是朕看错了?这是一场梦吗?”元淮躺在床上想着。
到了第二日,他又问汤哲庸,汤哲庸说他也看得真切,并非是梦,元淮才坚定了心思,一定要在溪边等到唐简卉才行。
等了半个月的工夫,元淮终究是不曾等到唐简卉,唐简卉也像是故意躲着元淮似的,一日都不曾现身。
宫里的裴皇后看着,都觉着疑惑,于是让人悄悄跟着元淮,看看究竟有何古怪。
元淮又带着人到了溪水边,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元淮实在等不及了,于是让人寻来竹筏,命令熟悉水性的太监撑船,往那山谷深处驶去。
结果竹筏走到溪水中间,不知为何,那用来捆竹筏的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似的,撑船的太监一用力往前撑竿,绳子就断了,竹筏就松散开来,元淮与一个太监、易峣全和一个禁军侍卫统统落入了水中。
还好众人都熟悉水性,刚要往岸边游去,就看到山谷深处,有一个女子撑着竹筏、伴着临江的水雾缓缓地驶来……
那女子走近一看,正是唐简卉。
唐简卉对众人说,这溪水的岸边设有暗器,不要往岸边游去,否则性命不保。
众人答应着,也不敢擅动,唐简卉将元淮拉上自己的竹筏,撑着竹竿沿着固定的水道往溪边驶去,易峣全等人也跟在竹筏的后头,小心谨慎的游到了溪水边。
“陛下何苦这般?”唐简卉伺候元淮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朕心里日日夜夜都念着你,你不愿意同朕回宫去,朕不勉强,只是让朕能这样看你一眼也好,看见了你,朕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元淮深情款款地说道。
“陛下惯会说这样的话来哄妾身开心,”唐简卉羞怯地说道,那羞怯的神情更是让元淮欲罢不能。
元淮趁着唐简卉给他换衣裳的工夫,轻轻抓住唐简卉的手,“手这样冷,朕怎么舍得让你做这样的事呢?”
唐简卉只是淡淡地笑着,心中想,从沅姑死去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是世间最冷的地方,再也不会暖起来了,心冷透了,手自然也是冷的。
“妾身不冷,从小就是这般。”唐简卉说着,撇到一旁的林子里,有一个人正在暗处盯着他们张望,这也是她在白兔寺跟那些猎户们学到的捕捉猎物的本领,“妾身虽然不冷,只是有些人心热,陛下来这里勤的些,有些人就按捺不住了,巴巴地派人跟着陛下,此刻埋伏在林子里盯着您呢。”
“你说什么?”元淮问道。
“陛下莫要声张,只当作不知道,”唐简卉说道,“那人正在林子东面的松树后面藏着呢,陛下若是不信,让将军去将他提来就是了。”
元淮听着这话,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易峣全叫到了跟前,先在易峣全身边小声嘱咐了几句话,让易峣全莫要打草惊蛇,装着要回宫去,去那林子里的松树后头将探子抓来。
为了放松那探子的警惕,元淮又大声吩咐易峣全,“咱们的衣裳都湿了,带来的干衣裳也不够,你且快马加鞭回宫去,再取几件暖和的衣裳过来。”
“末将遵命。”易峣全也装着带人要回宫去,骑上马,一阵疾驰穿入林中,又放轻了脚步,走到那松树的后头,对那探子说道,“兄台是奉何人的命令前来?竟敢来监视陛下?!”
那探子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跑,就被易峣全一脚踢在了地上,被两个禁军将士拿住,先用绳子把嘴巴捆住,为了防止他自尽,又用绳子捆住了四肢,提起来带到了陛下与唐简卉的跟前。
此事唐简卉仍旧不动声色地给元淮换好了衣裳,神情淡然地对元淮说道,“陛下您瞧,妾身可有说错?这回您该明白,妾身为何不敢回宫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