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夫人刘氏的棺椁在鸾凤台停放了三日之后,被元淮亲自引着,抬到了皇陵的地宫之中安葬
诸皇子、公主、宗室王公、后宫嫔妃、外命妇等人都去往皇陵,轮流为宣德夫人刘氏守灵,而留在宫中的嫔妃只有德妃唐氏,留下来照应两个年幼的皇子,还有贤妃高氏,留下来照应后宫之事,再有就是靳美人,因为怀有身孕,且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因此只在云凰阁安胎为上,未曾往皇陵去。
元淮在皇陵又住了七日,如此也算是尽到了与刘氏的夫妻情分,直到七日后才回宫来,而其余守在皇陵的众人在皇陵守了半个月的工夫,知道宣德夫人的三七,有积善寺、隆兴寺、昭宁寺、青阳观等七个高僧大德修炼道场的和尚、道士为宣德夫人做过隆重的法事,直到次日,瑾妃孟氏带领众后宫嫔妃、雍王常佑领着诸皇子、公主、莒王领着宗室众人、莒王妃领着外命妇的公主、郡主、王妃、良媛等有爵之人,刘氏之母安国公夫人贺氏领着一众官员诰命,浩浩汤汤地才返还京城。
只有四公主嘉荣作为宣德夫人的养女,与几个乳母、保母,还有刘氏的宫人堇岚、丹凇、展钰、展铎等人守在宣德夫人的灵前,直到七七过后才回宫来。
元淮也因为刘氏之死感伤不已,一连几日都不能好好用膳,唐简卉知道后,甚是挂念元淮的身体,这一日,唐简卉也亲自做了开胃的菜肴,带上刚会说话的儿子常倜,一同到了含章殿来。
唐简卉与常倜请过安,元淮看着常倜粉雕玉琢似的,十分可爱,口中又父皇父皇地叫着,也将心中忧愁暂且抛下,只张开双臂,对常倜说道,“好孩子,到父皇怀里来。”
常倜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唐简卉也轻轻推了推常倜,温柔地说道,“好孩子,快去吧,快到你父皇怀里去。”
常倜这才小步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元淮的跟前,被元淮一把抱了起来,元淮掂了掂常倜的身量,面色苍白地笑着说道,“好小子,比前些日子又重了些,看这胳膊像莲藕段儿似的,有劲儿得很,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唐简卉提着食盒走到元淮的一侧,将食盒轻轻放在桌岸上,像个家常妇人似的,一边揭开食盒盖子、一边对元淮说道,“倜儿是重了些,可是陛下却越发消瘦了,刘姐姐去了,臣妾和倜儿也好生哭了一场,连臣妾都尚且如此,刘姐姐是与陛下相伴二十余载的人,陛下的心境臣妾又如何不知呢?只是姐姐在天下若是有知,看陛下因为她而这般折磨自身、不思饮食、形容消瘦,姐姐她也会也不安的。”
“朕对不住仪瑄,”仪瑄便是宣德夫人的闺名,宣德夫人原名乙三,仪瑄的名字还是元懿皇后给取的,否则她的父亲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城门看守,是断断不知道这样的名字,元淮接着说道,“她延昌初年就侍奉在朕的跟前,这些年朕又何曾珍惜过她?只知道在像耿氏这样巧言令色之人身上花心思,生前也不曾好好待她,一想起她,心中就觉得愧疚难当啊。”
“陛下莫要过分苛责自身,若是刘姐姐知道陛下这般厚待她的族人,又追封姐姐为宣德夫人,以国礼安葬,极尽哀荣,姐姐素来明理,定然不会怪罪陛下的,耿氏虽然畏罪自裁,生前不曾伏法认罪,可臣妾听说,陛下对她的身后加以严惩,又派遣御史追查此事,姐姐在天有灵,是一定会感念陛下,哪来会埋怨陛下呢?”唐简卉说道。
元淮听着这话,将常倜抱在腿上,担心说出什么重话来吓着儿子,也将心中的怒火隐忍着,只抚摸着常倜的鼻子逗引他。
“您瞧,倜儿这衣衫上的珠绣玄武纹饰,还是刘姐姐一针一线给倜儿做的呢,想起从前姐姐对臣妾母子的好来,臣妾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唐简卉说着,又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瞧臣妾这顾前不顾后的,当了母亲的人越发啰嗦了,臣妾知道陛下这几日胃口不佳,姐姐丧中,自然是不宜酒肉的,于是臣妾做了梅子酿豆腐和罗汉面筋,这一晚是水八仙甜汤,看在臣妾担忧陛下的一片苦心和几分薄面,还有倜儿担心父皇饿肚子的面上,陛下多少用一些吧。”
元淮听了这话,看了膝上的常倜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勉强笑着,与唐简卉、常倜一块用了些豆腐、面筋、喝了几口甜汤,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像是忘却了世间烦忧似的。
唐简卉正与元淮一同引逗着常倜说笑之时,汤哲庸进来回禀道,“回禀陛下,御史张敖求见。”
唐简卉听了这话,也连忙说道,“这个时候俨儿也该醒了,只怕看不见臣妾哭闹,臣妾与倜儿先行告退。”
“也好,爱妃照看两个皇儿辛苦,朕晚些再去看你们母子。”元淮说道。
唐简卉带着常倜便往殿外走去,此时康裕引着御史张敖正往含章殿内走,张敖给唐简卉与常倜侧身作揖请安,唐简卉也微笑还礼,给张敖使了一个眼色,张敖也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