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可是在甘缪的房中搜出来的?”元淮问一旁的汤哲庸。
“是,”汤哲庸答应着,“黄纸是从他房中衣柜里头一个上锁的匣子里有翻出来的,那野兔的皮毛与弓弦是宫闱局负责运送潲水车的人发现的。”
“宫闱局的人发现的?”元淮问道。
“是,今日一早,负责运送潲水车出宫的奚官奴发现的,那奚官奴说,他在坤仪宫运送潲水桶的时候,有个太监将一个布包扔进了潲水桶中,不曾想那潲水桶是空的,这奚官奴将那布包捡了出来,一看竟然是这样的东西,因为觉得古怪,就将此事回禀了宫闱局,宫闱左丞看老奴带人搜检甘缪的住处,才将此事告知了老奴。”
“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元淮问道。
“是,”汤哲庸回道,“在甘缪所住的屋子后头,有人还发现了一些兽类的血迹,那血迹有几滴不知为何滴在了屋后头的石阶上,不远处的土坑里,还埋着许多,仿佛是新埋下的,被血迹打湿的地方仍旧是鲜红的,奴才让兽苑的苑囿丞查验过,那血迹正是野兔的血。”
甘缪听着,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设局算计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要算计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自己背后的诸葛忆荪。
“甘缪,你还有什么话说?”元淮问道。
“陛下,甘缪做事一向稳妥,陛下可还记得,当日穆妃之死,人人都以为是崔皇后所为,可不曾想竟是柳才人因为与崔皇后结怨,才利用寒山杜若设计陷害崔皇后,此事还正是多亏了甘缪才真相大白,那寒山杜若一事与今日之事甚是相似,若当真是甘缪所为,他为何会留下这么多的错漏,仿佛故意等着人去搜似的?臣妾觉得此事大有文章,不像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还请陛下明鉴,莫要冤屈了无辜之人。”诸葛忆荪劝道。
“那依皇后之见,该如何处置甘缪与绍悯二人才好?”元淮面无表情地问道。
诸葛忆荪知道,只怕这些人的目标不止是甘缪,若是自己太过偏袒甘缪,只怕他们会趁机大做文章,于是说道,“依臣妾看,不如就将甘缪暂且拘押在内侍省的监牢,此事出在臣妾宫中,臣妾责无旁贷,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太子和惠妃一个交代。”
“也好,就依照皇后的意思去办吧。”元淮说道。
汤哲庸便派人将甘缪、绍悯一同关进了内侍省的监牢,又将所有的证据交到了内侍省,让内侍省的人妥善保管。
诸葛忆荪认为甘缪一定是被人陷害,只要给她些时日,她就能查个水落石出,还甘缪一个清白。
可是,她的敌人并没有给她时间。
正当诸葛忆荪吩咐甘维去调查这个叫绍悯的底细,又让甘绥去东宫盘问,看这个绍悯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来往,惜蓬与芳芦两个人略懂医术,也被甘绥带到了东宫来,与太太医们一同巡查太子的病因,诸葛忆荪又让月娇和灵笳去内侍省,仔细查验那些搜检出来的物证有何古怪。
诸葛忆荪原本以为只要如此,定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可是就在此时,又有人对着她放出了致命一发箭。
元淮吩咐人从宫外寻找道行深厚的高僧大德、仙师道长为太子做一场驱邪的法事,谁知道一时竟然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积善寺、隆兴寺、青阳观三处的僧侣、道士大多是因为高氏之乱都远离了京城,或是避世隐居,或是南下逃难去了,积善寺的渡虚仙师在太皇太后薨逝之后的不久也已经圆寂,青阳观的青阳仙师在鹤鸣山避世不出,隆兴寺的和尚们因为与高氏有所勾结,被问罪的问罪、收回渡牒的被迫还俗,还有几个被关在刑部大牢之中,等候与渤海的叛将、睢阳王等人一同问斩,隆兴寺早已是树倒猢狲散,皇家的寺院之中,只有昭宁寺中几位年老的尼姑道行与品格配得上为太子做一场法事的。
这一日上午,太子内坊局的人预备下车马,东宫詹事谭净闻亲自去昭宁寺将一位法号“觉摩”的仙师请进了东宫,为太子做驱邪祈福的法事。
这位觉摩仙师论起辈分,是京城名望更大的渡虚仙师的师傅一辈的人,年纪七十有六,只因为觉摩仙师修行之时只苦修佛法、参悟真谛,不与俗世之人有红尘往来,因此名望不高,可是在京城僧侣中的道行、威望匪浅,元淮听说将她请进了宫来为太子做法事,也觉得甚是妥当。
果然,觉摩仙师在太子常修的床榻和寝室之中为太子诵经、祝祷,太子的病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觉摩仙师又在长英殿前的场院之中,为太子举办了盛大的水陆法会,以求超度东宫的亡魂与怨灵,觉摩仙师道行深厚,参讲佛经见解独到,让上到元淮、贵妃、惠妃,下到宫人、宫婢都甚是虔诚礼敬。
做过了法事,元淮与贵妃、惠妃请觉摩仙师去长英殿的侧殿用斋饭,一个跟着觉摩仙师一同入宫的年轻尼姑将觉摩仙师手抄的佛经和平安符送到长英殿中,说是觉摩仙师对太子的一番心意,将这佛经与平安符放在寝殿之内,定会保佑太子平安顺遂。
那年轻尼姑法号“了沉”,又对东宫里伺候的人说,“先前太子殿下在昭宁寺,曾被凶蛮之人冲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以至于魂魄不安,才让邪祟趁虚而入,请公公让宫中法师每日为太子殿下榻前诵读此经半个时辰,定会保佑太子殿下今后逢凶化吉。”
“是,多谢师傅。”左右之人答应着说道。
不巧,这话被一旁的元淮听到了,元淮走上前去问道,“太子先前在昭宁寺被凶蛮之人冲撞?什么样的凶蛮之人?为何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