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谢恺当值,仍旧和往常一样,夜深人静之时,支开守兵,与四公主嘉荣一同在后山私会。
谢恺以为这太极门实在过于偏僻,又通着后山,宫中人都嫌弃后山坟场阴气森森,从一个背尸奴,因为在渤海之乱中看护九皇子立了功,谢恺被擢升为了六品武职,负责看守太极门,也得了不少绢帛银两。
自从担任太极门守卫以来,除了在太极门当值的将士们,从不曾有人到太极门来,谢恺才与四公主嘉荣约好,趁着无人,先是与嘉荣一同去尘萋门附近偷偷拜祭自己的母亲,后来二人眉目传情,彼此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情谊,便越发无所顾忌,时常在后山散散步、说说话,直到深夜,谢恺才悄悄送嘉荣回去。
可是这一夜便不同了,谢恺和往日一样, 要送嘉荣回神秀台去,神秀台本就临近太极门,许婕妤又不得宠,即便如今管事,许婕妤也最好说话的,神秀台伺候的人便多有懈怠,连嘉荣的乳母和保母都是如此,才让二人有了这样的机会,冒险做这样的事。
谢恺先过了太极门,看四下无人,便给不远处的嘉荣使眼色,让嘉荣也进来,进了太极门,穿过一个西向的小道,便是神秀台的所在。
嘉荣和往常一样,悄悄走到了太极门这里,恋恋不舍地对谢恺微笑着,又指了指头顶的月亮,再指了指自己的心,转身就要往小道走去,
可是刚往前走,一旁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声音,“这么晚了,四公主为何会在这里?”
嘉荣的心听着这声音,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了,一脸惊恐地看着一侧的人,“皇……皇后娘娘……”
诸葛忆荪带着甘缪、甘维和几个近身的侍卫走了过来,
谢恺一看诸葛忆荪,也慌忙地叩头,“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皇后娘娘,”嘉荣也跪在了地上,心中万分惊恐,心想,这次自己死定了。
“若是不想被旁人知晓,就莫要弄出一点动静来,悄悄地跟我来。”诸葛忆荪冷冷地说道。
“是。”二人连忙答应着,被几个侍卫带着,往坤仪宫去了。
诸葛忆荪也给他们二人留足了面子,只让甘缪、甘维和两个信得过的侍卫在跟前,其余人一并遣了出去,
谢恺噗通跪在地上,叩头说道,“皇后娘娘恕罪,都是小人糊涂,不忍看四公主小小年纪,心中思念亡母,便悄悄纵了四公主往尘萋门去,私下拜祭亡母,一切都是小人的过失,请娘娘处罚小人,莫要牵连公主!”
“不,皇后娘娘,是儿臣一时糊涂,不该让谢大哥……不,是谢将军……”嘉荣语无伦次地说道。
“不必说了,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本宫已然知晓,”诸葛忆荪说道,“嘉荣,你身为公主,竟然跟一个宫门的守将深夜私会,若是此事被旁人知晓,宣扬了出去,你的清誉脸面要是不要?”
“儿臣知罪,只是此事都是儿臣一人之过,与谢将军无关,请皇后娘娘只降罪儿臣,饶恕了谢将军吧。”嘉荣哭着说道。
“你还敢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诸葛忆荪说道,“本宫问你们,你们二人之间,可有过苟且之事?”
“儿臣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发誓,与谢将军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嘉荣说道。
“当真?”诸葛忆荪问道。
“千真万确。”
“皇……皇后娘娘,”谢恺声音颤抖地说,“末将自知卑微,配不上公主之尊,只是末将是真心倾慕公主,公主也是如此,末将斗胆,请娘娘成全小人与公主,若是娘娘开恩,小人愿当牛做马地回报娘娘。”
“什么?!”诸葛忆荪一听,心中也万分震惊,从前只觉得谢恺救护皇子,是个忠厚可信之人,不曾想心中还有这等抱负,竟然不自轻自贱,觉得自己能娶到公主?!
“皇后娘娘,儿臣也是如此,若是皇后娘娘要发落谢大哥的罪,请娘娘连同儿臣一并发落,儿臣愿与谢大哥共患难。”嘉荣说道,“若是娘娘要按照宫规处死谢大哥,也请娘娘赐儿臣一死,谢大哥去了,儿臣绝不苟活。”
诸葛忆荪听着这两个人的话,心中的怒意非但渐渐消散了,反而被二人的轻易与赤诚打动,
“你们两个,当真是大胆至极!”诸葛忆荪说道,“非但不认罪,反而让本宫成全你们?”
二人听着,以为诸葛忆荪是要铁了心问他们二人的罪了,心一沉,也以为自己今夜在劫难逃了。
诸葛忆荪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二人的面前,看了二人一眼,看着两人苦涩但坚毅的神情,又走到了谢恺的身边,问道,“你当真想娶四公主为妻吗?”
谢恺听了,惊讶之中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是,并不为她是公主,即便是奴婢,小人也愿意取她为妻,与她相知相守。”
“很好,”诸葛忆荪又走到嘉荣的一旁的,“你呢,你也是铁了心要嫁给这个背尸奴出身的末流武官吗?”
“是,儿臣不在乎谢大哥的出身,他虽然曾经做过背尸奴,可是在儿臣的心中,比世间任何男子都要高贵、都要纯良、都要让儿臣魂牵梦绕,儿臣非他不嫁。”嘉荣也坚定地说道。
“哈哈哈,好个四公主,好个贞烈的女儿,”诸葛忆荪说道,“也罢,本宫就成全你们二人。”
二人一听,相视一眼,抬头面带惊恐地看着诸葛忆荪,看诸葛移速面色僵冷,以为诸葛忆荪说的成全,不是成全他们二人的情意,而是成全他们二人一同坐罪赴死,
嘉荣又微笑着,看着谢恺一眼,坚定地点点头,仿佛做好了引颈受戮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