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光没有错,甚至是颇有文采、朗朗上口呢。若是本宫将来也成了贾南风与胡太后之流,请先生务必要写诗讽刺本宫,到时候本宫非但不会治先生的罪,反而会嘉奖先生。当着皇甫大夫的面,本宫可以立言为证。”诸葛忆荪自信满满地说道。
“娘娘既然能敢这样说,娘娘今后就绝不会变成贾南风、胡太后之流。”裴守义话刚说完,便泪流不止。
诸葛忆荪与皇甫容诫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十分奇怪,诸葛忆荪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般伤心起来?”
裴守义脸上的泪如雨下,顺着他脸上愈加深邃的沟壑如同小溪般流了下来,过了好久都一言不发。
“裴兄?”皇甫容诫也问道。
裴守义身形颤抖、眼眶中的泪不受意念控制般地夺眶而出,神情苦涩地说道,“这些年……我遇到的每个人都说是我错了,不该写那些诗的,害了自己,也害了父母兄弟、妻子儿女,我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她们,这些年不论受过皂隶的多少槌楚,内心的愧疚与自责都让我以为这些皮肉之苦是我应该受的,连我都一直以为的确是我的过错,可是知道今日,听到娘娘说当日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过错,小人已经死去了心神仿佛又苏醒复活了一般,这才知道原来当日错的并不是我。”
“错的是陛下,不是先生,若错的先生,那后来的渤海之乱、潼关之难、江淮宗室之乱错又在谁呢?难道也是先生的两句诗引发的吗?”诸葛忆荪问道。
裴守义看诸葛忆荪当众议论元淮的过错,皇甫容诫只是微微点头,却丝毫不想劝阻,便知道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元淮能够做主的了,诸葛忆荪又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他也能接受诸葛忆荪的好意,入学宫任教了。
诸葛忆荪下令免除了裴守义的贱籍身后后,又亲自派人用自己的车驾将裴守义接到了晏康学宫去住着。
裴守义这才发现,原来这晏康学宫和京中的太学和世家的家塾是那般不同,学宫中的儒学课业只占两成,中原与雪川的百种工匠技艺占了三成,墨家学说占了一成,其余的四成和固宁学舍一样,还有西凉、月孙、婆绵、贞女、陆浑、莱康、东兴、南虞、北桓、出云等国的外邦夫子,教授他们本国的书籍、经典、风土人情、技艺,
此外,还有易峣安与罗双蓉精通兵法与武艺的人在此教授武艺,孟轻雷等人商队上善于经商的人在此教授经商之法,整个晏康学宫中的课业不下百种。
除了儒学、墨家、兵法是必学的,其余的皆由个人的天性择选,并不强制,学了六个月的工匠课程,通过考试的庶族子弟还能在孟轻雷等人的商铺、商队中做工,每个月孟轻雷等人还会分给他们一两到五两不等的月钱,如此既能让这些家境贫寒的子弟在此学习技艺,还能让他们有银子补贴家用。
裴守义也对晏康学宫与丰阳码头的兴盛窥探不已,几年前他作为裴氏子弟与元淮、裴皇后一同到此处游船的时候,绝没有想到几年后的此处竟然会有今日的气象。
不过,裴守义被赦免、又前往学宫任教,此事终究还是引起了朝臣们的注意,有不少臣子都担心裴守义毕竟是裴家的人,若是今后像当年的裴氏子弟仰仗着皇后的信任,在京中兴风作浪该怎么办?
这些心怀恐惧的臣子纷纷拜访吕延熹,请求吕延熹想个法子,定要一举铲除裴守义他们才能安心。
吕延熹听着几个朝臣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是一个裴守义而已,皇后娘娘只不过是让他在学宫任教,又不是许给他官职,他一介白衣,又能兴什么风、做什么浪呢?”吕延熹说道。
“大人难道忘了?昔日裴氏子弟何等跋扈,在朝中结党营私,无所不为,后来铲除裴氏之时,咱们也是暗中出过力的,裴守义的父母妻儿都是因谁而死,这些他都看在眼中啊。”刑部侍郎说道。
“是啊,如今他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是下官听说,皇后娘娘对其十分信任,将来要许给他一个官职也并非难事,侍从三省之内,有的是空余的官职。那一日,听说皇后赦免他之时,用自己的车驾亲自去将裴守义接到了晏康学宫,让身边的内官亲自接引进去,大人难道就不担心吗?”大理寺少卿说道。
“竟有这样的事?”吕延熹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