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简卉越想越害怕,自己好不容易除掉了裴氏,以为裴氏往后就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可是这个小公主的降生,让唐简卉的心底又升起一股恐惧。
“这个孩子若果真是替裴氏来报仇的,我就决不能容她在世上。”唐简卉心里想到,“不为了我,为了我的两个孩子,也一定不能让她的存在,威胁到我孩子们的安危。”
可是唐简卉又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若是因此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便是她造孽了,实在伤阴鸷得很。
更何况,这孩子是牛美人唯一的孩子,牛美人实在帮了她不少,对自己一向忠耿,若是自己冒险除掉了这个孩子,一旦被牛美人知道,自己对元淮所做的事也会被朝臣百姓们知道,到时候不光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安危,只怕她们母子三人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这该如何是好呢?”
唐简卉正陷入左右为难的时候,漱络走了进来,捧了一碗甜汤走近说道,
“连续几日的秋雾,可把人憋闷坏了,好在午后终于起了北风,这会儿天上万里无云的,倒是月明星稀的大好夜色。”
唐简卉一想,月明星稀,是啊,不如叫太史令来问问,太史令之言虽然不是句句都准,偶尔有那么几句倒是一语中的,看看这刚降生的小公主究竟有何来历。
“漱络,”唐简卉吩咐道。
“在。”
“一会儿,你去太史局一趟,今夜太史令林舷当值,就说今夜夜空清朗,本宫要与两个小皇子一同观星,请太史令到鸣鸾阁来,与本宫和两位皇子一同观赏。”
“是。奴婢这就去。”漱络说着,便往太史局去。
淼萍看漱络捧进来的甜汤快要凉了,便从旁劝道,“趁着这甜汤还温热,娘娘且喝两口,定一定神吧。”
“也好。”唐简卉便略喝了几口,想起淼萍方才说的话,便问道,“本宫看起来神情惊慌吗?”
“是,您自打从云凰阁回来,神情就与往日不同,奴婢给您换鞋袜的时候,更试着您的双脚冰凉,可是哪里不舒服吗?”淼萍问道。
“没,没有。”唐简卉语无伦次地说,“萍儿,你相信有轮回转世这一说吗?”
“轮回转世?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淼萍问道。
“没什么,只是随着年岁渐长,越发信这些虚妄之言了。”
“奴婢倒举得不是虚妄之言,民间百姓倒是对这样的话深信不疑,要不然,城北的宣慈庵与明光寺就不会这般熙攘喧闹了,还不都是民间的百姓们信了佛家的转世轮回之说,为了修一个好的来生,去佛前虔诚叩拜吗?”
“或许这话,的确有几分可信之处。”唐简卉轻声说道。
“不要说寻常的民间百姓,奴婢看,连皇后娘娘也是信这话的,否则前几天就不会让人从宣慈庵请来了许多潜心修行的师父,在掩芳门近处大做超度道场了。”
“有这样的事?”
“是啊,就是那一日您让卓吟去掩芳门取那裴庶人手帕的时候,卓吟过后请那管事的太监吃酒,那公公喝多了酒,亲口对卓吟说的。”
淼萍一边说着,心中的几处疑点都慢慢联结了起来,淼萍心想,唐简卉平日里是不怎么信转世轮回之说的,可是刚才为何会那样一脸正色地问自己?轮回转世,定与生死有关,那这宫里最近有何人降生、又有何人死去了呢?
淼萍想到这里,不禁一惊,难道唐简卉以为,这刚刚降生的小公主是裴庶人死后转世而生的吗?
“去将倜儿和俨儿叫过来吧,今夜夜色甚好,就让他们陪着我,一同观赏星夜吧。”唐简卉吩咐道。
“是。”淼萍说着,就往侧殿两个小皇子的宿处去,不一会儿就几个乳母、保母就簇拥着两个小皇子进来了,唐简卉让人取了一套玉舞人过来,放在暖厅上,让乳母和保母们先陪着两个皇子玩耍。
半个时辰过去了,漱络终于从太史局回到了金鸳阁,唐简卉以为太史令林舷跟在漱络的后头,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林舷进来,只有两个年轻的司历走了进来。
唐简卉便问漱络道,“太史令呢?怎么只有这两个司历郎跟来?”
“回禀娘娘,太史令大人被坤仪宫的人早一步叫走了,这会儿正在鸾凤台,陪着皇后娘娘观星呢。”
“皇后?”唐简卉说着,看了一旁的淼萍一眼,
淼萍是个何等机灵的丫头,一瞬间就明白了唐简卉的意思,替唐简卉说道,“既然太史令大人不曾来,有两个司历相公也是一样的,两位都是通晓天文星象之人,两个小皇子对天文之事甚是好奇,今夜就劳烦两位今夜陪着贵妃娘娘与两个小皇子夜观星象吧。”
两个司历看了唐简卉一眼,唐简卉也顺着淼萍的话点点头。
“去将两个小皇子叫来,”唐简卉吩咐道。
两个司历陪着小皇子们观了一个时辰的星象,唐简卉虽然从旁听着,可是一抬头,眼前没有星空,只有那个小公主胳膊上的梅花胎记,还伴随着裴庶人被打入冷宫后疯癫似的笑声,
到了夜里,唐简卉便做了个噩梦,天色尚未破晓,就被噩梦吓得从梦中惊醒,
淼萍听到了唐简卉的惊叫声,连忙上前去安抚,“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头上怎么出了这许多的汗,这样冷的天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淼萍说着,拿出了怀中的帕子给唐简卉擦拭着额头,
不曾想唐简卉一把捉住了淼萍的手,颤抖着说道,“我,我刚才,刚才梦见……”
“梦见什么?”
“梦见那孩子长大后,果真变成了裴氏的样子,一边狞笑着,一边将我们母子三人投入了井中,活活淹死了……”
唐简卉说着,便害怕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