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腰川女宫,茂柳殿。
杜太嫔听着殿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起身出来相迎,看到诸葛忆荪打扮成宫婢的样子走了进来,杜太嫔不曾见礼,先将诸葛忆荪迎到了殿内,
杜太嫔让众人退下,只留田应启、团雪、墨韵、冬砚在里头伺候,墨韵捧了茶来,杜太嫔亲自捧到诸葛忆荪的身前,说道,“太后受苦了,且喝盏茶压压惊吧。”
诸葛忆荪惊魂未定,有些慌张地说,“好,好。此次多亏了妹妹筹谋,我才能顺利脱身,否则,过些日子殒命在那里也未可知。”
“太后哪里话?您是天命眷顾之人,又怎会如此?”杜太嫔笑着安抚道,“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几年来陛下对您一向言听计从,不能有过半点忤逆,为何突然之间会如此待您?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诸葛忆荪饮了一盏茶,便将当日龙骧军在护送她回京的途中,肖嵩如何在汤峪驿站的饭菜酒水中下了迷药,将她秘密押送回宫的事说给了杜太嫔听,
杜太嫔听了感慨道,“看来此事,是他们蓄谋已久的,只是与娘娘您同行的梁大将军和稽顺将军,如今不知道是生是死。”
“是我连累了他们。”诸葛忆荪忧心忡忡地说道。
“娘娘切莫内疚,此事是被人暗算,当初您又怎么能预料得到呢?好在佺儿、攸儿、嘉梨、嘉秀没有跟着您一同回京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只疑惑,不知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将我困在寒雀台数日,除了伺候的人,不许一个外人接近,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娘娘有所不知,陛下近日派中书令陶铮,去东丘和淮南去了。”
“陶铮?这个时候去东丘和淮南?难道是……”诸葛忆荪瞬间想到了易峣安与罗延之二人,仿佛察觉了常修囚禁她的真正意图,
杜太嫔看着诸葛忆荪的眼睛,点点头说道,“是,听说易将军和罗将军已经随陶铮陆续到了洛阳,不日就要到京城来了。”
“果然,果然是……陛下当真是枉为人君,为了对付哀家一个,连这两个为了大黎鞠躬尽瘁、尽忠职守的将军都不肯放过,哀家真是追悔莫及,当日就该废了他……”
“太后,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两位将军那边,我已经给临泗郡主去信,让她提醒易将军和罗将军,好生提防着陛下派去的人,想必一时半刻是不会有事的,不过您从寒雀台逃脱的消息,瞒不了多久,陛下一定会在宫里宫外各处搜捕,或许有人走漏了风声,查到了我这里也未可知啊, 您要早做打算才好。”
“早做打算,只是一时之间,哀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算才好啊。”诸葛忆荪说道。
正说着,田应启的属下冲了进来,在田应启的耳边面红耳赤地说着什么,田应启一听,连忙对诸葛忆荪和杜太嫔说道,“太后,大事不好,您从寒雀台逃脱之事,已经被陛下知道,如今陛下正在派禁军搜查宫内各处,又派遣龙骧军和金吾卫严格保守京城,派人在京城各处搜寻您的下落呢。”
“这可如何是好?”杜太嫔说道。
“当日兴建这天腰川女宫之事,陛下本就多有不满,您与太嫔相交深厚,如今其余的太妃、太嫔、宗室王爷、公主命妇都跟着贵妃的凤驾往皇陵去了,只有太嫔娘娘留在京中,陛下难免会怀疑您藏在太嫔这里,还是早做打算才好。”田应启劝道。
“可是如今哀家还能躲到哪里去呢?这个逆子,当真要让哀家沦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诸葛忆荪恨恨地说道。
“太后莫慌,这学宫之中倒是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容身之处,即便是陛下的人搜查到了我这里,您只要躲在里面,就断然不会被他们搜查到的。”杜太嫔说道。
“妹妹说的可是……”
“事情紧急,太后请随我来。”
说着,杜太嫔便让人将自己的氅衣取来,给诸葛忆荪披上,让自己的侍女秋挥执着灯,沿着天腰川往东面走到,
走到了那密室的门口,诸葛忆荪抬头看着,苦笑着说道,“果然是这里。”
“娘娘知道此处?”杜太嫔问道。
“是,这里曾是昔日崔友槐、崔友植兄弟的密室,是他们兄弟藏匿珍宝、私设牢狱,做尽了不法之事的地方,后来崔氏家族的私产被尽数抄没入官,虞泉别院改为了曲阳别宫,这处密室因为地处偏远,又甚是隐蔽,起初还有内侍省和禁军的人在天腰川南岸把守,因此除了哀家和甘绎、甘缪几人,一直不曾有人发现此处。”
“怪道这里处处机关,墙壁之后,别有洞天,如同迷宫、八卦阵一般,原来是崔氏精心修建的,想当年,也多亏了此处,能让我在尉迟贞祸乱京城之时,在此地容身,活了下来。”杜太嫔说着,搀扶着诸葛忆荪走了进来,过了好几道门,终于走到了密室的最里头,是杜太嫔接手天腰川女宫后,虫引营和广饵营的人为了操练女宫的学生,特意增建的。
这密室的最里头是三间小小的暗室,里头倒是暖和,也有几张床榻绵褥供人歇息,乍一看四周都是墙,其实墙上设有暗门,只要撬动机关,既能躲在暗门里头,即使有人查到此处,躲在暗门里头的过道里,就不会有人发现。
“委屈太后在此安身一夜,若是他们搜查到天腰川女宫来,上头自有我应对她们,姐姐在此安心住下便是,姐姐若是有事,只让秋挥上去寻我,我自会来与姐姐相见。”杜太嫔说道。
“有劳妹妹替我周全,”诸葛忆荪说道。
等杜太嫔走了,诸葛忆荪与秋挥在密室的各处转了转,想起了昔日崔氏家族覆灭,杜育奉旨抄没这里的情形,简直是恍如隔世。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诸葛忆荪要在这里栖身,才能保全性命。”诸葛忆荪感慨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