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宣心里甚至想着,如果顾若溪从乡下被接回来之后,他可以多给顾若溪一点温暖,多付出一些作为哥哥的责任,哪怕一视同仁,也将她和顾若婷一样来看待,他现在心中的愧疚感是不是可以少一些呢……
顾若溪坐在椅子上,伸手诊了诊顾北宣的脉象,见他此时的脉象有些浮,脸色也因为这么长时间没好好吃饭导致营养缺乏。
再加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断,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她蹙了蹙眉,抬眼瞥了顾北宣一眼:“这段时间,好好养伤,我会叫暗祁过来,给你送一些吃的,别那么早死了,不然的话,我会感觉很无趣!”
顾北宣不是说今后要好好补偿她的吗,他不是说,要偿还从前所犯下的过错吗!
就这样叫他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顾北宣苦涩的笑了一声,心中更是无比酸涩。
原来,溪儿这一次过来给他医治,不是因为心软,反而是担心他死了,对他的惩罚也就结束了。
可即便是这样,顾北宣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能够见到顾若溪,他就开心。
顾北宣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他突然间脸色惨白到极致,喉咙发痒,紧接着浑身紧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随即咳嗽越发严重,直到有了反胃的感觉。
“顾北宣,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顾若溪目光一凛,脸上也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声音里略带着些许紧张开口问道。
“咳咳……我……咳咳,没事……”
然而,话还没说完,顾北宣便实在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口暗红色鲜血,从口中涌出,染在了被子上,呈现出一片眨眼的血花来。
“顾北宣!”
下一秒,顾北宣的面前便。多出来一个人影。
只见顾若溪立马快步上前,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手帕,去给顾北宣擦拭着衣襟上以及嘴边的暗血来。
那张干净的小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眉头却越来越紧。
房间里,瞬间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只见顾北宣的嘴角,衣襟上,手上,床上全部都是他刚才吐出来的暗血。
顾若溪坐在那里,拿着手帕一点一点不耐其烦的将血渍擦干净,直到将他脸上的血擦干净之后,她才扣住了顾北宣的脉搏。
顾北宣定定的望着眼前的顾若溪。
只见她的衣服上,沾到了不少他吐出来的暗血,顾若溪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可是,明明这血是那样的明显啊。
她一只手为他诊着脉,另外一只手还拿着那块被血染脏了的手帕。
她,难道一丁点儿都不嫌脏了?
顾北宣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从前在家里,爹娘都不曾这样好不嫌弃的为他擦过呕吐之物。
可是,顾若溪却一点都不嫌弃他脏。
而与此同时,顾若溪给他诊完了脉象之后,才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又递给眼前的顾北宣。
她神色淡淡,原本紧紧蹙起的眉头也渐渐的舒缓了不少:“把它喝了!”
顾若溪的语气算不上有多好,却能叫顾北宣乖乖的听话。
只见他缓缓伸出手来,浑身略微还有些颤抖地接过茶杯。
因为身子太过虚弱,顾北宣两只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将那一小杯水喝下。
而那一杯水,就如同是放了蜜一般,竟然叫顾北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甜蜜感。
直到一杯水下肚,顾北宣的那一股反胃的不适感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只是。喉咙处还是隐隐的有些腥甜的味道,很淡,完全可以压下去。
转眼间,顾北宣的眼眶又变得红润起来。
“溪儿……”
顾若溪却没给顾北宣说话的机会,她将他手上的茶杯夺过,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将自己带来的一小瓷瓶药扔在了床上。
“自己有精力的时候,涂在伤口上,别真的死了!”
听见这话,顾北宣原本刚刚亮起的眼眸,顿时又变得黯淡下来。
他微微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语气十分晦涩。
顾若溪冷笑一声:“在你和丞相府断亲的那一天,我就提醒过你,没有了丞相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府三公子。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只会多不会少,没人会帮你,而我看到你这样,只会更加高兴。
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顾北宣一直望着顾若溪的眼睛,他坚定地摇头:“不后悔。”
顾若溪的眉心一跳,双眼微微眯起,心里更是觉得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经此一事顾北宣心里就算是不后悔也难免会起了怨恨之心。
可是却没想到,他那日所做的决定竟然是认真的。
“好好养着吧,我走了。”
只是淡淡的看了顾北宣一眼,顾若溪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溪儿……”
在顾若溪刚准备转身迈步离开时,顾北宣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他此时脸色还很是惨白,靠在床边,眼神当中流露着不舍。
顾若溪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般,脚步也不曾停下来,便朝着门外走着。
然而,顾若溪刚走到门口,便听见身后突然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顾若溪蹙眉,转过身看去时,却发现他此时,竟然从床上摔在了地上。
顾北宣还在伸手,打算去拉住顾若溪,他不愿意她离开。
奈何,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他就算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抓住顾若溪,短时间内也没有那个力气。
顾若溪蹙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真想把自己作死吗!如果你想死,大可以不必浪费我的药材!”
顾北宣摇头,他眼神当中充满了小心翼翼:“溪儿我……你还是关心三哥的对吧,我们,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那样?”
顾若溪蹙眉,对上他那双带着希望的眸子,她抿着唇冷声开口:“以前那样?
以前哪样?
像以前一样,任由你们打骂不休,任由你们嫌弃,任由你们利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