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你给我送来这些炭火和吃的了,我现在还不能走动,等身体恢复了一些,会亲自去寒王府,感谢溪儿的。”
顾北宣此时还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自己的四弟,还以为是寒王府的暗卫,又过来给他拿东西过来了呢,于是便感激的开口说道。
听见这话,站在门口的顾北禹,甚至很显然,有些僵硬了起来。
他眼底充满了一抹,不敢置信。
看着房间里烧着正旺的火炉,以及床榻上厚厚的棉被,原来这些竟不是父母为三哥准备的。
而是他们从前最为厌恶的那个妹妹派人拿过来的啊。
一时之间,顾北禹心中倍感五味杂陈。
神色突然间变得复杂了很多。
躺在床上的顾北宣见门外始终没有动静,便有些好奇地睁开眼睛,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看清来的人是谁后眼神也变得一顿。
顾北禹回过神来,踏进门槛,走了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三哥,是我,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
顾北宣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但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容。
“你觉得呢,你三哥我啊,现在就像是一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连走路都困难,如果没有……”顾北宣刚要提到顾若溪,眼底便突然间暗淡了下来:“我可能早就死在这里了吧。”
就算不是因为身上的这些伤,恐怕也会被活活的冻死在这个冬季。
顾北禹顿了顿,随即咽了咽口水:“三哥刚才说,多谢顾若溪,这些东西都是她送过来的吗?爹娘就没有来看过你吗,没有给你带些吃的用的?”
就在此时,顾北禹心中还对自己的父母抱有一丝希望。
然而,自己三哥接下来的话,便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呵呵,你觉得在丞相府,除了你,谁还会想起我啊?
我现如今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想必你也知道了吧?”顾北宣自嘲地笑着,很快笑声也越来越低,直至变成冰冷的讽刺。
“北禹,或许你现在还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做三哥的,还是要劝你一句,今后小心顾若婷吧,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她的心机很深的,我真是后悔,当初对她那般宠爱,没成想,竟然是个白眼狼啊!”
听见顾北宣的话,顾北禹抿了抿唇,心中更是无比复杂。
特别是听到顾北宣说顾若婷就是一个富有心机的女人这样的话,虽然他很不愿意相信,毕竟是他们共同宠爱多年的妹妹,可是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却都在告诉顾北禹,他们的这个妹妹,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如果我当初对溪儿也如同曾经那样对顾若婷的好,哪怕是给她一点好脸色,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从前,也只有在溪儿的身上,我们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本性,任性妄为地去无底线伤害她,到头来……覆水难收啊!”
顾北禹的身体顿时变得无比僵硬起来。
除了顾若溪,他们还想真的从来都没有暴露过他们的本性啊。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性的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们六妹妹的面前,却将最糟糕最暴力的一面,全部都丢给了顾若溪。
从前,顾北禹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些,可是现在看来……
还是他这三哥看事情看得通透啊。
顾北禹直到离开,耳边还一直回荡着自己三哥刚才的那一番话。
突然间,竟叫他想起,从小到大爹娘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
“北禹,你是哥哥不许惹婷儿不高兴,她不高兴,就是你们这几个当哥哥的不对,要向她道歉。”
“北禹,要多照顾婷儿啊,她的年纪是最小的,不能让她受伤。”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和顾若婷两人之间相差也不过两岁啊!
谁又能想到,顾若溪和顾若婷,相差连一天都不到啊!
凭什么,顾若婷最后出生,他们所有人都要让着她呢?
这又是谁规定的规则呢?
顾北禹的脑海里,此时就像是在放电影一般,不断地出现爹娘和顾若溪的声音。
从前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片片子,总能无时无刻地照顾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情绪。
她还时不时地跑到他的跟前:
“四哥哥你别生气,你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现在被我养的可好了……”
“四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四哥哥,你快看,那盆君子兰开花了,可好看了!”
……
父母的声音,和顾若溪的声音,在顾北禹的脑海里交织在一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想起。
顾北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的头,痛得要命,就像是要炸了一样。
他苦涩的一笑,今天他也终于体会了一把,大哥从前头疼事后的感觉了。
只不过大哥头疼的时候,有顾若溪亲手制作的香囊,可他没有。
不对,现在连大哥也没有了。
顾北禹那原本笔直的脊梁一点一点地弯曲了下来,直到最后,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上更是沁出一滴滴的冷汗来。
他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是不是他们从前的狠心,才促就了顾若溪现如今对他们这般决绝的一面啊?
顾若溪,她是不是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了?
这个时候,顾北禹很想欺骗自己,骗自己其实从前他对顾若溪也很好,他也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她现在的决然,完全是因为顾若溪自己没有良心。
可是,就连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他都没办法说出口来。
因为,他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对顾若溪有过一丁点的和颜悦色,哪怕是一点将她看做成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没有!
没有啊!
不怪顾若溪心肠硬,是他们从前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此时,顾北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被东西一点一点的挤满,似乎那些东西,正在想方设法的将他的脑袋撑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