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头痛脑胀。
    姜哲想要伸手去揉胀得难以忍受的太阳穴，却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禁锢着。
    姜哲还想动……只是动弹不得的同时，疼感却逐渐清晰。
    浑身上下都传来被勒着的疼痛感。
    姜哲在迷糊与茫然中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纹着诡异纹络的镜子。
    镜中，是一个不着片缕的青年。
    黑发。
    黑眸。
    被红绳以怪异的姿势束缚着。
    那张书卷气的稚嫩面庞满是迷茫。
    这是谁？
    随着疑惑产生，镜中的容貌从陌生逐渐变为熟悉。
    这是我？泰·珀斯兰？
    姜哲略显痛苦地皱眉晃了晃头，不断有记忆画面在脑中浮现。
    有时候他是在地球上一名考上图书管理员的小镇青年，在书卷味中整理着书架上的书籍。
    有时候他是鲁恩王国廷根大学考古学的实习期学生，刻苦学习之余，谈着一段青涩美好的恋爱。
    大段、大段的，两条毫不相干的人生记忆不断交错。不同于看影像，每一幕都属于他的人生，每一段都是他的经历。
    他是姜哲，也是泰·珀斯兰。
    只是分裂的记忆与经历让他一时间在精神上难以统一，割裂的情绪充斥在胸腔，难受而痛苦。
    但他是姜哲，亦是泰·珀斯兰。
    这样的痛苦在逐渐地适应后，慢慢削弱到了姜哲能够容忍的程度，甚至理智清晰到勉强能思考的地步：
    “我这是在哪里？”
    在姜哲最近的记忆中，他躺在职工宿舍的床上刷着手机，酝酿睡意。
    在泰·珀斯兰最近的记忆中，他在激动、欢喜、忐忑等等难言的颤栗情绪中，撩着女友淡金色发丝，低头亲吻女友娇艳欲滴的红唇。
    她的笑容甜美纯真，带着潮湿雨气，温湿柔美。
    那刻他想将她揉碎在怀融入身体，想将她吃掉。
    她……
    回忆到此的姜维骤然浑身抽搐，在他脑海中新闪现出几个残破的片段：
    盥洗室内，身旁一个半面娇艳半面干枯的女人操着沙哑声线：“……灵体因肉体而改变。”
    ……
    ……
    书桌前，纤细的手一寸寸地将一份黄褐色羊皮纸展开，露出上面的单词。
    是赫密斯文：
    “黑渊魔鱼的全部血液”，“玛瑙孔雀的蛋”。
    “纯水80毫升，金色曼陀罗汁液5滴，阴影蜥蜴的鳞片三片，水仙花汁液10滴”。
    “序列7：女巫”
    ……
    ……
    氤氲浴缸中，玉藕般的手臂没入水下，淡金色发丝缭乱地遮搭在眼帘上，口中呢喃个一个名字：
    “泰……”
    “泰～”
    “泰！”
    ……
    ……
    新的记忆片段，犹如邪魔的低语，让姜哲神情逐渐迷离，几欲发疯。
    视野变得模糊，记忆在错乱。
    就在姜哲痛苦到难以自制时，有奇异芳香钻入姜哲鼻腔，安抚着姜哲濒临崩溃的精神。
    这股异香让姜哲陌生却又熟悉。
    陌生是他不论是作为姜哲还是作为泰，都未曾闻过。
    熟悉是他在闻到的时候，脑中竟诡异地能思考出异香的配方：“龙纹树”、“白杨树”以及几句显然是咒文的单词。
    “泰……”
    熟悉的声线，温柔得似要溺死人。
    姜哲感受到头下枕着一片柔软，有手心贴在他的额上，以奇异韵律轻柔按抚。
    精神上混乱与肉体上疼痛同时得以缓和，让姜哲再次得以清晰睁眼。
    视野中，淡金发色的女人正低头朝着他笑。
    那是让他，让泰·珀斯兰爱到刻骨铭心的女孩。
    “克蕾雅？”
    爱恋的情绪又夹杂着对不好方向的理智揣测，让姜哲一时间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暗红色眼瞳，没有更多的话语。
    金发红眸的克蕾雅也未多说，挥手间崩断了缠绕在姜哲身上的绳子，并为姜哲裹上白袍。
    她的动作、神态都温柔得一如既往。
    但姜哲却理智地猜测出，他当下称不上妙的处境，恐怕就是因为他眼前的这個恋人，克蕾雅。
    做完这些，克蕾雅又无声地离去。
    空荡得似乎从未来过。
    连一丝气味都未曾留下。
    姜哲想说些什么，喉咙却无法发声。
    又过了会，姜哲裹着简约白袍挣扎着爬起身来。
    此处仅余他一人。
    此刻，他才正视到，自己所处，是在一处祭台。
    他处于祭台之上——
    明明没有过学习这些非凡学识的经历，但在看到这些物品时却能浮现出相关知识。
    姜哲目光从身下祭台，身前银镜，散落红绳扫过……再扫过祭台上诸如蜡滴痕迹、水晶球、釜器等物。
    一个完整的仪式魔法学识浮现在姜哲脑海中。
    【转生仪式】！
    理论上能交换仪式双方的灵魂与肉体的仪式魔法。
    甚至根据当前痕迹，姜哲能确认此仪式魔法完成了。
    但——
    姜哲上下检查了一番自身，能确认是属于泰·珀斯兰的身体。
    是失败了吗？
    种种猜测在姜哲心底浮现，但苦于知识的匮乏，他并不能确认的情况太多太多。
    但我的穿越，怕是跟这个转生仪式有着强相关性……
    姜哲也说不清他当前的状态是否是两个灵魂的融合——即便所言所行都受到泰·珀斯兰记忆影响，他的意识在自我认同上更偏向姜哲这一身份。
    “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姜哲紧了紧宽松的白袍腰带，苦笑着摁了摁额头。
    相较于思考灵魂身份问题，他当下可是仍旧处于被人囚禁的状态。
    更该思考的是极为现实的生存问题啊！
    再加上他脑中异物感明显的碎片记忆明显是来源于他那位女友克蕾雅。
    仅从那些片段都能感受到——
    他那位女友可能有……
    一点疯？
    那我该怎样脱离疯女友的囚禁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姜哲太久。
    接下来不知时间的日子了，在姜哲数着吃过十二次饭，喝了十七杯水，上了两次大的、十一次次小的，睡了六次后……
    再次醒来，姜哲是被人摇起来的。
    “梅阿查。”
    “克蕾雅·梅阿查小姐。”
    察觉到动静，睁眼看到面前多了好些人，姜哲瞬间清醒过来。
    黑色白格制服，徽章软帽。
    这装扮……这些人是警察。
    为首的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鼻梁挺拔，灰眸深邃。
    对上姜哲的目光，男子露出一丝温和笑容：“梅阿查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梅阿查小姐？
    姜哲的脑子此刻乱糟糟的。
    他脑海中多了很多很多梅阿查小姐的记忆。
    多到就像是他身为克蕾雅·梅阿查活过了二十二年一般。
    灰眸警官继续说道：“现在你安全了。诱拐绑架你的嫌犯泰·珀斯兰及他的同伙现已逃匿，但请相信我们廷根警方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