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炼金室内,姜哲蹲下身来,指尖碰在密封的魔瓶上,她超出常人的灵性在渴求着眼前事物。
魔药……
“猎人”有机会能变化男性。
“通识者”足够安全。
“占卜家”她的灵性既渴求又畏惧。
“好可惜。如果有‘不眠者’,我也就不犹豫了……”
“说起来,塞西玛阁下就这样丢下了三种魔药让我自个选择,不怕我一口气全喝了吗?难道是哪怕我作死,也有将浪费的魔药回收的手段?”
当然,更大可能是克雷斯泰.塞西玛从没想过有人会涌现这种作死念头。
姜哲也只是想想。
没打算去违背常理。
“虽然有所犹豫,但要从眼下这三种魔药中做选择,我的答案……还是挺明晰的。”
姜哲从手提箱中取出标记为“通识者”的魔药。
她想要找回的是原本属于她的男性躯体,是泰.珀斯兰的身躯,而不是将克蕾雅的躯体变为男性。
她虽然好奇“占卜家”可能藏着的秘密,但她不会用仅有一次的生命去试探“占卜家”是机遇还是陷阱。
最重要的是,她对“通识者”描述中的三个特性,也足够满意。
她更好奇“通识者”魔药能从她脑中三人份的记忆中挖掘出多少东西!
不再带有丝毫迷茫,姜哲伸手揭开“通识者”魔药的封口,从瓶口能看到魔瓶中有粘稠物在蠕动。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姜哲反问着自己。
在询问中她暗红眸中毫无动摇。
“我时刻准备着。”
准备去迎接崭新的未来。
准备去面对崎岖的道路。
准备去面对神秘、疯狂、死亡乃至于生不如死。
如同敬向自己的酒,姜哲一口将魔药饮下。
难喝!比酒都难喝!
姜哲差点一口吐出来。
营造的仪式感在现实面前碎成了渣渣。
强忍着呕吐感,姜哲“醉汹汹”的向着古典背靠椅挣扎摸索。
趴在椅子上时,姜哲浑身开始痒,像是有新生的事物在一点点取得她原本的血肉,而后由痒生痛,痛痒难止。
意识也在痛痒中逐渐抽离,向上高举。
这一过程中,在姜哲的意识中形成了奇特的第三人视角,好似一位学者正在翻阅图书般翻阅着她脑中记忆。
被翻过的记忆,清晰且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过目不忘。
唤醒记忆。
加深理解。
魔药已然发挥效用!
但这股新奇兴奋维持尚不足一秒,在“记忆之书”翻到更深层次,姜哲看过的许多记忆被股不知名的力量轰然弄碎。
但通识者的特性却依在旧发挥作用!
破碎的记忆被魔药特性重新修补!
姜哲逐渐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呕吐感减弱,痛痒减弱,视线逐渐清晰。
黏湿的衣物紧贴身躯,缭乱的淡金长发糅杂在脖颈、肩头、胸口、前额。
稍能聚集起点力气的姜哲,喘息着想要收拾下自己。
就在此时,记忆翻页到“转生仪式”——
大量的、细碎的、错乱的记忆都在这瞬间复苏!
姜哲看到了‘克蕾雅’在向外在祈求,那外在名为……隐匿贤者!
刹那间,姜哲耳边如同rap般疯狂响起呓语,无法理解的知识似汹涌澎湃的长河往她脑袋里挤。
这些无法理解、不能理解的知识中只有极少几句能勉强解析,其余的都是难以名状的负担,不断污染着姜哲的灵性。
污染显露在外,使得姜哲娇嫩的脸颊上睁开了一双冷酷淡漠、没有睫毛的眼。
更多的眼睛开始向下密集排序,沿着脖颈、沿着锁骨,向着心口……
不,这污染并不是来源于外在。
而是来源于姜哲当下的躯体!
这具躯体……在【转生仪式】上,在向隐匿贤者祈求的那刻,就已经被污染了!
更讽刺的是,这一认知竟然是从耳畔呓语中解读出的知识。
被知识洪流不断冲刷意识的姜哲想要保持自我,但连“反抗想法”都越来越淡,淡到认为成为知识的容器也蛮不错。
就在这危要关头,姜哲的灵性从她自身的记忆中捕捉到四句咒文!
她下意识喃喃:
“福生……玄黄……仙尊……”
姜哲并不理解这些言语,只是灵性疯狂在提示她这是唯一自救的方式。
“福生玄黄……天君”
“福生玄黄上帝……”
“福生玄黄天尊……”
在痛苦呢喃与喘息中艰难地吼出最后的语句,姜哲感受到另一股污染混杂在嘈杂声中在向她接近!
不断接近的嘈杂声音甚至要盖过疯狂呓语!
就在姜哲精神几近崩溃时,很突然的,所有嘈杂裹挟着呓语倏然远去。
依稀中,姜哲看到了朦胧、模糊、无边无际的灰雾。
她身上所有的眼变得昏昏欲睡,但依然在强迫着半睁着。
而在这时,那一直存在着、却被姜哲一直忽视的琴盒般的银白色手提箱表面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消退。
箱子无风自开,一把不到一米的纯白古剑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从箱中漂浮到姜哲心口之上,贯心而入!
利剑贯心,姜哲却未有任何血液流出,反而身躯上所有的眼猛地睁开,似是在哀嚎,随即皆化作黑线蠕动逃逸似的向姜哲心口处聚集。
就在所有黑线挤在姜哲心口时,纯白古剑似水银般融化,亦流入姜哲的心口,并在心口处遗留下一个图案:
深黑为底,璀璨点缀,簇拥着刚好一半的绯红之月。
是黑暗圣徽。
是黑夜女神的象征。
这所有一切的过程,姜哲都像是长着一颗旁观的天眼,看的清清楚楚。
“我被……污染,而后又被女神拯救了?”
意志彻底复苏的姜哲疲倦地观测着自身躯体。
毫无异常。
只有心口处的圣徽提示着她刚才一切都不是幻觉。
6月28日凌晨的钟声响起。
依稀中,姜哲似是听到了极遥远处的一声枪响。
“是呓语的后遗症吗?”姜哲苦笑着稍作收拾自己,但在收拾到一半时,眼角有泪湿润。
就在方才挣扎求生的痛苦经历中,她从那呓语中解读到了一个跟“女巫”有关的知识。
服用“女巫”魔药的非凡者,将由男变女。
而“通识者”魔药帮姜哲深刻理解的过往记忆中,有个马车上的黑发黑眸的姑娘,让她熟悉无比。
那赫然是变成了女性的“泰.珀斯兰”!
那個卑鄙无耻的强盗、小偷,那个破坏了她曾经所有青涩、美好、爱恋的魔女!
把他变成了她!
迷茫与失落,爱恋与仇恨、背叛与委屈的情绪不断交织在姜哲心头,随着一滴晶莹泪水砸落在女性娇弱的手背上。
姜哲用手心覆盖住泪滴。
就像遮住了所有的脆弱。
“呵,克蕾雅?”
姜哲手掌捧在了娇美的容颜上,喃喃道:“今天起,我就是……克蕾雅.梅阿查了。”
……
不知名的群山中,遍地的尸首残缺不堪,一个黑发黑眸的女人借用溪水洗着身上血污时,她的手臂处有数双眼睛痕迹浮现,但在完全显现前,又隐退消失。
绯色月光中,女人远远地朝着廷根的方向,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