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乍显,最初只是零星几点火苗,但转瞬之间就成了滔天炎浪,熊熊烈焰饿虎扑食一般席卷整座大殿。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胡安”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胡安”被火焰包裹住,烈焰吞噬了他的躯体,他疼痛难忍,他放声尖叫。
双眸中那不似常人的梦幻色彩明暗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又是这火!又是这火!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哪儿!!!”
一声能刺破人耳膜的尖叫之后,“胡安”被烧成灰烬,原地只留下一条毛茸茸的白色狐尾。
元初帝恢复过来,能自主控制自己的手脚,但眼里残余的受惊之色并未褪去。
“护驾!护驾!”
周围的近卫跟马后炮一般,争先抢后地跑到元初帝身边,将那附近的李夫子都是给挤了下去。
帝皇看着被烧得只剩一条尾巴的“胡安”,又颤巍巍转头盯着李致远。
李夫子也很懵逼啊,他实在没想到陆道长留的这张符纸,竟然还有自主触发的功效。
还有一点,自己这算是……救了圣上一命吗?
反应过来的李夫子视线移到元初帝身上,两人四目交接,一人眼神深邃,一人眼神迷茫。
“咳咳,爱卿,爱卿!”
元初帝咳嗽一声,轻声呼唤李夫子,见李夫子还在愣神,而后加重语气喊了一声。
“啊,哎哎,陛下,臣在。”
“今日多亏了爱卿,朕才能幸免于难啊。”
“陛下言重了,守护真龙天子,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哈哈,爱卿说的好!”
元初帝大笑着,一边笑,目光一边往李夫子胸口处看去。那里有着一根红绳项链,末端打结处有着点点黄色纸沫,是刚刚那张符纸燃烧之后的残留。
正是这张明黄色的符纸,方才大展神威救了自己一命。
这绝不会是小小侍郎能拥有的东西。
皇帝张嘴,欲问这符纸的来源,但想着李致远刚刚救了自己一命。此时出言,说不定会冒犯到他,也叫自己难堪。
转而摆手,满脸疲惫:“朕今日有些受惊过度,需得回宫静养片刻,稍后事宜,就交由李爱卿全权处置。”
“臣,谨遵皇命。”
“至于今日的那些贡士,朕也不便给结果了。今年的进士名单还有三甲名单,就有劳李爱卿和另外三位阁老一起商量吧。”
这句简简单单的委托话语,在李夫子听来,却有别的意思。
陛下这是有意要把我培养成第四位内阁大学士吗?
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不显声色,只恭敬道:“定不负陛下所托。”
“爱卿的为人,朕还是很相信的。”
留下一句,元初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夫子,便掉头带着护卫们离开。
李夫子不知,还以为皇上那是寄予厚望的表情,为之沾沾自喜。
“老婆你看到了吗?乖女儿你看到了吗?陆道长你看到了吗?我李某马上要成为第四位阁老啦,嘿嘿嘿。”
李夫子跑到文极殿外面,对着蔚蓝天空兴奋大喊。
殊不知,远处的一座城墙上,有一位身着儒衫的青年正看着他。
青年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又是那神秘火焰?之前晚上那城隍身上也是这火焰,看来狐妖案背后有高人在追踪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呢。”
忽的,又露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摇头不停说着:“不行不行,就这么回去,将来兄长回来会杀了我的。”
宋谦之想到了那位看似面容和善,实则严厉非常的自家兄长,脸上浮现一抹苦涩。
这狐妖还得追查,就是不知道它还有几条尾巴可以用了。要是能知道那位高人的地址就好了,可以给高人提供一些和狐妖有关的信息。高人能次次料敌先机,再加上自己的信息辅佐,说不定能一举拿下狐妖。
唉,算了,多想无益,还是回去徐徐图之吧。
就在宋谦之想走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谁?!”
宋谦之回头,抬眼四望,附近只有还在巡逻的城卫,除此之外别无他人,可这些城卫是看不见他的。
那双目光仿佛盯得更紧了,宋谦之感觉身上仿佛缠绕着一股泥沼,下一秒就会被这层层重压给碾碎。
像是想到了什么,宋谦之往东南方看去,那是司天监的方向。
有座通天高楼,是洛阳城最高的楼,名为观星楼。
视线的来源是在那里!
意识到这点的宋谦之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双手抱拳,恭声道:“晚辈宋谦之,乃是云鹿书院苏先生的弟子。今日闯入皇城乃是追查狐妖一事,别无他意,若有冒犯,还请国师见谅。”
话音刚落,宋谦之感觉到缠绕在自己身上那股仿若泥沼的视线消失了。
他长长呼出一气,迅速退出皇城。
“失算了,没想到这个南陈国师也不是泛泛之辈。”
回想起方才那股恐怖至极的视线威压,儒衫青年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我此身所处,并非皇城,乃是洛阳城外。”
大喊一声,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云鹿书院,阁楼内,正在和李白羊下五子棋的陆离心有所感,抬眸看向外边,蔚蓝的天空却并没有什么新奇物件。
“终于,那张符也算是帮到李夫子了。”
道人喃喃一句,本想收回视线,没成想与另一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嗯?”
陆离并不畏惧,直视那人,那人也在洛阳城远远投来目光。
两道视线只交接了一瞬,便各自收了回去。
“陆道长,怎么不下了,这天外有什么好看的吗?”
刚刚下了一子且偷偷拿掉陆离一子的李白羊有些心虚,急忙对着陆离问道。
道人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看见一些东西罢了。”
方才那道目光,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嘶,想不起来了。那目光好像来自皇城,一座与天争高的高楼内。
没有多想,陆离把视线放到棋盘上。
“咦,李先生是不是挪走在下一子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李白羊堂堂大儒,不齿于此事。”
“嗯,那算了,今日到此为止吧。正好在下也累了……”
“哎哎哎,别啊,是我偷的,是我偷的。道长这颗棋子在这,我给您放回去。务必下完这局,我快赢了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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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观星楼顶层。
说是观星,这里四周却修有高墙,加以纱帘,到了晚上看不见一点星光。
室内,一位身着阴阳袍,头顶莲花冠的老人睁开眼眸,慢慢看向外面。
幽暗深邃的目光似乎洞穿了墙壁,看到了极远处。
那是云鹿书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