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说了要摆酒,顾浅浅当天就安排人去镇子里买办酒要用的食材。
村子里摆酒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除了送了信儿的,旁的人若是带着礼来祝贺,也没有把人往外赶的。
而且顾家的作坊每日几车几车往外拉油,长眼睛的都知道生意定然不错,摆个酒,让大家热闹热闹,这种小恩小惠,让村里人开心,感激顾家,有个大事小情,行事也方便,谁都会卖个面子。
最主要,大家对顾家认可,对作坊认可,日后若有外人想要打探作坊的事,大多数人会因为作坊的一些恩惠而对作坊多有维护。
顾浅浅又和范文良在作坊里走了一圈,询问了一下作坊里的情况才回了家。
刚到村尾,就看到自家大门外停放着一辆牛车,而旁边站着都,正是宋时砚。
也不知是因为小潘氏之前的话还是为何,看着宋时砚这青天白日的在自家门口,忽然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走上前去。
“怎么不进去?”她笑着问,努力让自己语气如常。
宋时砚笑道:“在等你。”
顾浅浅表情一僵,若是之前,宋时砚说这话她只觉得很正常,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宋时砚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有些莫名的感觉。
“哦,这一车是什么?”顾浅浅忽略那奇怪的感觉,语调平静。
板车上面铺了一层布,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进去再说。”宋时砚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送给你的。”
顾浅浅听到这话,想着那火珊瑚三件套,再看这一车,只觉得头皮发麻。
宋时砚已经将牛车赶进了院子,顾浅浅也连忙跟上,生怕他那牛车上装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被人发现。
尤其是看着宋时砚一路把牛车赶到了后院,顾浅浅只觉得这一车东西,应该不简单。
“宋时砚,你这段时间该不会劫了那家乡绅富户吧?”
看着小姑娘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宋时砚失笑:“放心,来路正的。”
顾浅浅表示自己不太放心。
宋时砚轻笑,直接抬手揭开了牛车上的布,那堆得满满登登的东西,让顾浅浅直接愣住了。
那黄灿灿的的东西让顾浅浅眸子倏地睁大,上前几步,之后转头看向宋时砚:“你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这个?”
顾浅浅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万分复杂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开了家镖局。”他说。
顾浅浅知道,那家浅安镖局,浅安……
“日后你想要的,走遍大祁,我也会为你寻来。”宋时砚很是认真的说道。
顾浅浅忽然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回应这句话,看着那一车的玉米,还有几个包裹,是她同他说过的,她想要的东西。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开的镖局?”顾浅浅觉得这有些荒唐。
宋时砚眸子微闪:“有一部分原因,不全是,你越走越远,我自然不能继续当个猎户,我之前……有几个兄弟,身手不错,很适合走镖,而且镖局收入也很可观。”
看着宋时砚那微深的眸,不知为何,顾浅浅觉得,似乎并不止这些原因,她想到宋时砚并不轻易展露的一手医术,他却从来没有提及过。
若说挣钱,他若是开个医馆,更合适,可他偏偏开了镖局……
顾浅浅原本想着把银票还给宋时砚,可是看着这一车的玉米,她所有心思都被勾走了。
“江辽府那边的一个县镇种植这种玉茭子,早些年蕃商胡贾引入大祁,和你说的玉米模样一样,这些是当地人今年留的种,我觉得应该是不能榨油了,不过倒是可以让村民试着种植。”宋时砚说着。
顾浅浅看了一眼,这些都是玉米种,的确榨不了油了,但是却可以种植。
景平府和江辽府距离很近,气候差不多,也是可以种植的,只不过这个时候流通不方便,有些东西流入了某个地方,就只有这一个县镇才会有。
“是,这就是玉米,玉米地习性很适合北方种植。”
顾浅浅看着这些玉米,考虑着种植的事情,要不要直接把这这些玉米交给村里人…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招来阿柏,让他将这一车玉米卸到仓房里。
之后才看向那几个布袋子。
宋时砚拿起一个袋子,打开:“这个是芸苔子,可是你说的油菜籽?”
看着里面黑色的小颗粒,顾浅浅抓起一把,其实她也没见过,但是看样子,和油菜籽是一样的。
她有些惊讶于宋时砚的能耐,这些东西她也要找过,甚至还托人去府城寻过,并没有找到,想来在这个时候并不是常见的东西,宋时砚竟然都找到了。
“你走了很多地方?”她忍不住问。
总不能这玉米和油菜籽都那么刚好在同一个地方吧?
宋时砚顿了顿,才道:“这油菜籽是手下的人从南边寻得的,不知适不适应这边的天气,带了几包种子过来,你可以试试,若是不行,问让人去大批量收来。”
这个季节的油菜籽并不多,新菜籽也没有下来,并没有收到很多,只带了种回来 。
顾浅浅知道北方也是可以种植油菜的,就是不知道区别在哪里。
“好,我让人试着种一下。”
之后宋时砚又打开了其余的包裹,里面有各种植物的种子,光是看着种子顾浅浅也不好确定都是什么,但惊喜的发现,竟然有大豆!
大豆种虽然她也留了,但是不多,还打算再去那之前去万溪镇路上那个农妇家里收一些的。
收拾好东西,顾浅浅心情大好,笑眯眯的和顾浅浅说:“今晚家里摆酒席,你想吃什么?”
宋时砚闻言一笑:“都好。”
顾浅浅没说,点啥也没用,菜单她已经拟定好了,菜都买了。
宋时砚看着小姑娘抱着几个包裹看看这看看那,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罢了,她这个样子,想来也不适合说别的了。
顾浅浅欢喜的抱着种子回了屋,又怕存放不好,又怕被弄丢了,干脆直接放进了空间里。
这一下,才反应慢过来,宋时砚那个盒子还在她手里,本事想着出去还给宋时砚,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大小姐,菜回来了。”
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宋时砚,就听到林氏的话。
顾浅浅走过去,看着那一车的菜,说道:“林婶儿,你找些村里靠谱的婶子过来一起帮忙做吧,工钱你看着定。”
林氏笑着说:“用什么工钱啊,前院可是已经来了不少人,说是要帮忙呢。”
来找顾浅浅的小潘氏正好听见这话,接话道:“就是,要啥工钱,她们干点活儿,让他们一家子来白吃一顿,不用给礼钱就行了,摆席都是大家伙来帮忙,没有给工钱那一说。”
顾浅浅一看就知道,这是小潘氏聚集的人,笑了笑:“行,听婶子的,那今天这席面,就麻烦婶子了。”
小潘氏就爱听这话,喜得不行,连连摆手:“麻烦啥,咱这关系还用这么客气嘛?行了,你啥都不用管了,交给我们就行了。”
顾浅浅笑了,也没再多说,不过想着今天这些种子,她的确要有别的事情忙,也没再管家里的事,直接去了里正家,正好也是请里正一家过来吃席。
……
刚一到院子里,就被丁氏满脸笑意的请进屋子:“你这丫头可了不得了,生意越做越大了,你里正叔正在屋子里翻新衣服呢,准备穿新衣服去你家的酒席。”
顾浅浅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她想说只是摆个席面,没有那么隆重的。
屋子里,穿着一身新衣的赵里正走出来,看着顾浅浅又拎着东西过来,那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倒不是贪图顾浅浅那些东西,而是知道她在城里的油坊生意极好,也跟着打心眼里的高兴。
虽说这作坊是顾家的,但是这花生油,可是这大祁国独一份。
也不是,应该是,是除了朝廷外的独一份,而这独一份的榨油作坊,就在他们满水村,他这个里正,别提面上多有光了。
这次去镇上汇报工作,那些别的村的里正看到他,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浅浅啊,快进来,听说你那作坊在县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快进来与我说说。”
里正虽说是个村官儿,但也只是个村官儿,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镇上,县城那对他来说,也是很遥远的大地方了。
顾浅浅跟着进屋,将东西递给丁氏,随后回答了赵里正的几个问题,见赵里正听的如痴如醉,不免失笑
“里正叔若是得空,可以去县里逛逛,我那铺子里还有不少小吃,到时候里正叔也去给我捧捧场。”顾浅浅歪头一笑,格外娇俏。
赵里正哈哈一笑,说有机会一定去。
顾浅浅也跟着笑笑,之后才说起种植玉米和油菜大豆的事情。
赵里正有些惊讶:“这些东西,我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若是你要用的上的东西,村里人自然是愿意种地,但你也知道,咱们村的地少,就算种,怕是也达不到你的需求。”
这点顾浅浅倒是想过,不过地不够,可以开,可以往外扩。
“里正叔,我记得咱们满水村南面还有一座荒山,面积不小。”
赵里正闻言看向顾浅浅,须臾,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想开垦那荒山?那山土壤并不好,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收成并不好。”
顾浅浅却是笑着说:“里正,这玉米和大豆甚至是花生,都是可以山地种植的,只要开垦好了,也是一份收成。”
赵里正闻言沉默了,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把村里的荒山开垦出来。
只是这工作量不小,加上他们这边种植收成都不好,村民宁愿出去镇上打工,也不愿意干那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费劲巴力开垦出来,也没多少收成,还不如去镇上找点活儿干。
最主要,那山地是村里的,不属于个人,谁都不愿意去开垦不属于自己的地,一块荒地,让他们买,就更不可能了。
“里正,我想买下那荒山。”顾浅浅如今是手里有钱,做事不慌。
说起买山,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里正惊了一下:“咋又买山!”
顾浅浅笑了:“这荒山价格对比良田便宜那么多,哪怕不如良田收成好,那也是一份收成。”
玉米和大豆她不清楚,但却知道花生其实是很适合山地种植的,而且收成不差,若是到时候旁的作物不成,种花生也好,毕竟作坊对于花生的需求量,也是极高的。
顾浅浅从赵里正这里又买了一座荒山,在赵里正那复杂表情中,笑着说:“还劳烦里正叔帮我找一些干活麻利仔细的,帮我开荒,工钱就一日三十文。”
开荒这活儿不比别的,太累太苦,工钱低了自然没人愿意干。
“行,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找人,尽量不让你耽误了春耕。”
顾浅浅笑了,没再继续说这个事儿,让赵里正和家里人早点过去吃席,之后又和里正说了几句,才离开了。
……
顾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准备着酒席,不少人都已经聚集在顾家的大门外,手里抓着瓜子三五一堆的聚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笑意。
村子里出了个富户,他们都觉得面上有光,日后他们满水村再也不是这清溪镇最穷的村子里。
不少外村的媳妇,回娘家的时候都能炫耀一下婆家村子里那顶顶有钱的顾家。
更别提,这顾家为人大方的很,不仅请他们干活给的工钱多,挣了大钱还不忘请他们这村乡里吃饭,一时间大家对顾家,那简直要捧到天上去了。
酉时刚到,酒席开始,顾家院子里只摆了几桌,坐的是里正一家顾家和隔壁魏老大一行,还有作坊的工人。
剩下的直接摆在了顾家旁边的一大片空地上,毕竟村子里人多,坐不下,左右根本就没人在乎坐哪儿的事儿。
也正是因为这个,葛娇玉悄无声息的坐在了最偏僻的位置上,顾家压根就没人注意到她。
倒是同桌的人,看着她的目光玩味又鄙夷。
“我说葛娇玉,你咋好意思来的,人家顾家大少爷被你缠的都躲到县城去了,这刚回来你就追来了?”
身边坐着的是和葛娇玉年纪相仿的少女,顾谦长得俊郎,性子又好,村里没有几个未嫁的姑娘不喜欢的。
这会儿看到对顾谦死缠烂打的葛娇玉,自然看不惯讥讽两句。
“还能为啥,脸皮厚呗,不像咱们都是良家姑娘,可做不出来那等不要脸往男人身上贴的事儿。”
葛娇玉听着那讥讽声,却只低着头不回答,她不敢把动静闹大,不敢让院子里的顾浅浅发现自己。
葛娇玉捏着衣角,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里,分明就是让她受人羞辱。
还有那个顾浅浅,她不好好在县城待着,为什么要回来?
有她在,自己今天真的能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