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禾眸光淡淡睨过去,缓缓放下茶杯:“怎地,我是什么豺狼,连说句为她做主,都能吓到她?合该我离府,才能让你二人顺心如意。”
说着,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摆:“罢了,春桃,收拾东西,咱们回慕家。”
齐宗垣只觉得头疼:“慕婉禾,你到底要闹什么。”
慕婉禾忽然觉得齐宗垣这人,挺可笑的。
“闹?齐宗垣,但凡你睁开你那被堵的是非不分的耳朵,你也该看清,是谁在闹!”
“从进门开始我可有说什么,她左一句怕,右一句错,可有正面回答一个字?可有否认她的所作所为?
有你这般维护她,她有什么不敢的,哭诉两句都能让你对我如此,若我真欺了她,我还能安生在这齐府待着?”
慕婉禾疾声厉色,第一次对齐宗垣发了火。
齐宗垣也是第一次见慕婉禾这般,他一直以为她是娴静温和,如今却直呼他的名字,让他有些愕然的同时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慕婉禾见他如此,眼底倒是没有什么失望之色,从未有过希望,又何来失望。
可就是那古井无波的眸,让齐宗垣心里莫名的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心头烦闷得直接推开趴在他胸口的杨姨娘,一甩衣袖,像是气极。
“简直是胡言乱语,你是齐家的当家主母,动不动将回娘家挂在嘴边,简直越来越不知所谓!”
之后看向杨姨娘,眼底哪还有之前的心疼,只觉得烦闷不耐:“既然主母让你说清楚,你就说清楚怎么回事。”
杨姨娘脸色惨白,她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怎地又要追问。
她敢怒不敢言的瞪了慕婉禾一眼,只觉得她今日怕不是失心疯了,竟然如此撒泼。
“老爷,雅儿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呀,这铺子如今日日亏损,那么大的铺子,与其日日往里填补,还不如直接变卖出去,倒不是咱们齐府缺钱,只是,只是也没道理养着一个亏损的铺子啊。”
齐宗垣听着她的话,脸色稍稍缓和,知道她这话说的有理也是为了齐家着想。
看向慕婉禾,语气放轻了些:“夫人,这事儿雅儿之前的确与我提及过,既是亏损的铺子,卖了也就卖了。”
慕婉禾倒是笑了,看向齐宗垣:“那老爷可知,这亏损的是哪间铺子,又是为何亏损?”
齐宗垣微愣,这他倒是不知,他一心管理着书院,对家里的生意倒是不甚了解。
杨姨娘脸色愈发的没有血色了,身子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脑子飞快运转着想要找出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然而以往是慕婉禾不在乎齐宗垣,不愿自降身价和一个妾室计较,可真的触碰到了底线,怎么可能会继续放任。
慕婉禾将房契放在桌上:“长盛街的水云涧,老爷可记得?”
齐宗垣怔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
这水云涧装潢雅致清幽,后院水榭亭阁,甚至鸿鹄书院不少书生,和城内不少文人雅客,都喜爱去水云涧品茗赏茶,吟诗作对。
最主要,这茶楼,是慕婉禾开的。
慕家世代商贾,做生意有一手,从她嫁过来,慕家给她购置的几处产业,在奉兴县点生意都是数一数二的。
“自是知晓,那是夫人的铺子,怎地了?”齐宗垣不解,难不成她的意思,是用水云涧的生意去填补那亏空的铺子里,因着这个不悦了?
慕婉禾看了一眼杨姨娘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勾唇:“杨姨娘要卖的,就是这水云涧。”
这话一出,杨姨娘身子猛地一抖,手里的帕子倏地落地,无声无息,连片灰尘都没带起来。
可却又似重锤一般,落在她的心尖上。
齐宗垣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怔怔看了慕婉禾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慕婉禾不急不缓,给他时间反应:“老爷应该知道当初水云涧在我的手里,生意是如何,如今却日日亏损,不若老爷再问问,填补亏损的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齐宗垣听着,面色已经难看了几分。
慕婉禾见他变了脸色,继续说道:“自然是我城东的布庄,城北的银楼,和城南的典当行城西的胭脂铺。”
齐宗垣越听脸色越不好看,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夫人的意思,杨姨娘买的,是你嫁妆带过来的水云涧?”
慕婉禾讥诮一笑:“所以你连杨姨娘要卖的是哪间铺子都不清楚,就应允了。”
齐宗垣被质问的面色难看,妾室变卖主母的嫁妆,这简直,这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
“杨雅,你给我说清楚,你卖的到底是哪间铺子。”
杨姨娘被吓得直接双腿一软,跌跪在地上,还未说话,泪已先流:“老爷,不是这样的,你听雅儿解释啊。”
“老爷问这话之前,不如想想,除了我手里的被你们威逼利诱要过去给了妾室的嫁妆,她还能管理哪个铺子?”
她真不知齐宗垣是真不知还是在装傻。
齐宗垣听到这话,立马拧眉:“怎么叫威逼利诱,当初这些交给她打理,是你同意了的。”
“是我同意吗?”慕婉禾冷眼扫过去:“你是当我慕家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嫁出去做主母让妾室管理嫁妆,齐宗垣你放眼整个大祁谁家主母做的出如此可笑的事!”
“你齐家的女儿出嫁后可会自愿做出这种事!”
齐宗垣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你,你当时身子有恙,也是怕你太过于劳累,才会让雅儿帮衬,才……”
齐宗垣说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
之前他只觉杨姨娘的提议有道理,怕慕婉禾又是调理身子,又要管理家室,才会应允了。
可慕婉禾刚刚问,齐家的女儿出嫁后可会让妾室管理嫁妆,他脑子这才瞬间清醒过来。
齐家的女儿怎能让妾室去碰齐家给出去的嫁妆,这不是在打齐家的脸!
正是想到了这里,他脸色一变再变,更是哑口无言。
慕婉禾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拉回来:“她既手中只掌管着我的嫁妆,你说卖掉是谁的铺子,难不成还是你齐家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