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先生一定以为，我傻乎乎地踏进了他的天罗地网。”
    幽暗的办公室里，宋均听完了蜥蜴关于鱼先生情况的汇报，表情十分嫌弃。
    他喝下一口热茶，摇了摇头：“还以为有多厉害，现在一看，依旧是个垃圾。”
    宋均身上的制服已经换成了异野的。
    他没有戴沉重的面罩，散着一头已经完全干掉的黑色头发，语速很快地讲述今天一天的事情经过。
    春华很淡定。
    可是，蜥蜴头一次感到自己那两根粗壮的大腿居然如此无力。
    它硕大的身体晃了晃：“你……你好大的胆子！”
    春华严谨地纠正道：“是爷。”
    蜥蜴畏惧地看了春华一眼，怕他把自己的诡心再剖出来。
    它对着宋均，实话实说：“爷，你在那栋楼里作威作福，一定留下了大量的气味。你还跟阿末亲密接触了。”
    “我不知道【瘾药】的威力和气味。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出去，必死无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宋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
    “这些都不是问题。”他说，“让阿末追踪不到气味，是一件非常非常简单的事。”
    阿末是瓦尔农场内部等级最高的蜥蜴。
    蜥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打了个寒颤。
    宋均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意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好了，鱼先生差不多该来了。就位吧，该演的演该装的装。”
    春华先生递上那只沉重的面罩，被宋均推开了：“我就这么出去。”
    春华先生说：“您的头发是黑色的。”
    “暮雨先生的头发也是黑色。”
    “您要杀死鱼先生吗？”春华先生问道，跟着他往外走。
    他们身后，蜥蜴吸嗅着鼻子，指导其他诡异清除掉宋均留下的一点点气味轨迹。
    宋均用老人机给牧神发了条信息，闻言摇了摇头。
    “鱼先生太强了，我打不了一点。”
    “我要的是他手底下那群蜥蜴。”宋均微笑着，“那些东西是他的主要倚仗，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蜥蜴问：“之后呢？”
    “之后？”宋均思索了一下，“当然是按照计划，成为指挥官最忠实的下属。”
    蜥蜴狠狠哆嗦了一下。
    好大的野心！
    它没有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因为那只长着蜘蛛头的女诡匆匆跑来报告：“鱼先生的气息已经很近了。”
    蜥蜴的身体再次一僵。
    “各就各位。”春华冷着一张脸，“该巡逻巡逻，该站岗站岗，该查案查案！”
    鱼先生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诡异们几乎刚刚就位。
    除了等级够高的春华先生，几乎每一只诡异，都被今晚格外森寒的场域冻得直哆嗦。
    宋均竖起耳朵，仔细听。
    “怎么不动了，阿末？”
    阿末说：“鱼先生，气味到门口就停止了。”
    “车子的气味在距离大门几十米远处就闻不到了，有一道气味从那里开始，一直延续到门口。”
    阿末停顿了一下：“没有再向内延伸。”
    外面站岗的三只诡异互相看了看，已经接好肢体、换上新制服的畸形儿壮着胆子上前。
    “鱼、鱼先生。有一件事情……”
    他迅速看了一眼鱼先生瘦得完全认不出的脸，说：“刚刚，我们的门禁突然开了。里面现在正在查这件事情。”
    鱼先生没有说话，但畸形儿感受到了心头那股可怕的压迫。
    阿莫很快地凑到门禁边嗅了嗅，又仔细地闻了闻三只诡异。
    它说：“这里没有明显气味，包括这三只诡异的。”
    这话完全出乎鱼先生的预料。
    “怎么可能？”鱼先生的音色变得异常尖锐，“你的意思是，门禁就那么打开了？！那个通缉犯却待在门口，甚至没有靠近过？”
    阿末有些惶恐：“是的，鱼先生。”
    它伏在地上：“通缉犯可能有能够完全隐身、屏蔽气味的道具。”
    “门禁打开，说明他已经进去了。”鱼先生冰冷道，“他如果真的有那样的道具，也是有使用限制的，否则，他从一开始就会用。”
    冷意掠过它的头顶，随后，大门吱吱呀呀地往里旋开。
    “你不是认得出他的气味吗？那就嗅遍加工场的每个角落！”
    两只诡异没有让大门敞开太大。
    他们从刚能过人的空隙中挤进去，大门便迅速再次关闭。
    加工场内部果然乱成了一团。
    蜥蜴哑着嗓子大声指挥，春华先生正对手底下的五个主管布置任务。
    三只诡异检查门禁，另外十几只跑来跑去，准备搜查加工场的每个角落。
    鱼先生进入的瞬间，所有诡异的动作都停住了。
    蜥蜴和春华率先跪伏在地，蜥蜴的声音十分惶恐。
    “门、门禁突然开了……当时，当时门禁处没有诡异，没有任何一只诡异。我们以为是从外面打开的，但是、但是站岗的说他们也没有看见！”
    蜥蜴差点吓得没把话说完。
    弥天大谎！
    它真的对鱼先生撒下了弥天大谎！
    鱼先生没有回应，可是温度明显降低了好几度，阴风阵阵的。
    蜥蜴壮着胆子：“我们第一时间检查了加工场所有人员，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秋实先生也被关得很严密。”
    这一回，尖细的嗓音终于在头顶上响起：“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蜥蜴摇了摇头：“没、没有……什么也没有。”
    它面向地面，却努力地把眼睛往两边翻动，紧张地看着不停吸嗅的阿末。
    万一有些味道没有打扫干净，那么所有的诡异都得给那该死的爷陪葬了。
    好在，阿末什么都没有嗅出来。
    早上的时候，宋均穿着阴干气味浓郁的制服，带着厚重的面罩，头发没干，残留着洗发水味道。
    随后，他回到屠宰场，换了一身行头作案，包裹住头发，还携带了白粉。
    再然后，他换上了带有其他诡异气味的衣服，这一次，大胆地把洗过的头发露了出来。
    这样的操作迷惑性本来就比较强。
    从始至终，唯一的破绽，就是空气中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洗发水味儿，和阿末早晨用来抓凶的那缕头发味道。
    这两种味道，宋均的身上都有。
    只不过头发干燥后，洗发水味儿并不浓烈，而原本就微弱的头发味道，更是被洗发水掩盖消除了大半。
    可是，重要场合被打扫、阿末又吸入了过量的白粉，只能依靠鱼先生带来的恐惧来维持清醒。
    种种buff相叠，它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这唯一有可能让它找到元凶的线索！
    阿末抖了一下身体。
    它说：“鱼先生，大门口确实没有任何相关的味道。”
    “封锁这里。”鱼先生冷冷地命令道，严厉地扫视过下面的诡异，“他还没有出去。”
    诡异群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鱼先生，春华先生，两位蜥蜴先生。恕我斗胆多嘴。”
    宋均抬起头来，暗淡的灯光照着他的一头黑发。
    “我们……怎么能确定他没有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