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的脸色渐渐变了。
那张畸形的脸上肌肉紧绷,整体皱缩得更厉害,吊梢眼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缓缓地熄灭了。
“什么意思?”她问道,声音很紧,“什么意思?”
地上的这只老鼠和山谷里死去的无数只并没有什么两样,普普通通,一身的毛在夜色下显得脏兮兮的。
但是此刻,这只红眼睛老鼠像是什么凶兆一般,让狐仙没来由地一阵颤栗。
她紧紧盯着老鼠,喉头奇怪地鼓动着。
“你说什么?”她问,“你在说什么?他找到什么了?!找到什么了!!”
狐仙突兀地双脚离地,朝老鼠飞扑过去。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缩短、变形,彻底成了不人不狐的怪物。
老鼠没有躲避,被她轻而易举地捏在手里,还是一副温软乖顺的样子。
“小姐。”
咔嚓一声,老鼠细小的肋骨被捏断了。
“他找到人头了。”它学着宋均的样子耐心地重复,“武士的——”
“不可能!”狐仙崩溃地尖叫,“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想到——他不可能去那里找!!”
“为什么?”老鼠顺势问道,红眼睛紧紧地盯住狐仙的脸,“为什么你觉得不可能?”
狐仙盯着它,手指用力,将老鼠的下半身挤成肉泥。
她眼里绿光流动,嘴角扯开,惊悚地露出两排尖牙。
“因为啊,因为啊!”狐仙尖声惊叫,“因为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翻完这么多的尸体呀!!”
宋均手抖了一下。
“什么?”
“尸体。”老鼠重复道,“她说尸体。”
“这里有太多尸体了。”狐狸说,抬起爪子,很随便地往树林里一指。
“漫山遍野,全都是。有尸体,也有骨头。”
它又抬起爪子,指了指酒池前方阴森的雾霭。
“那里也是,林子挂着的全部是尸体。如果狐仙把人头藏在了尸体里面或者随便埋在了尸体堆下面,一时半会儿的确找不到。”
“那就多一点时间。”宋均说。
狐仙在防护罩内崩溃地嘶叫着,再次彻底变回皮肉腐烂、毛色发亮的大狐狸。
她发了疯地抓挠着防护罩,前爪的指甲已经断了好几根。
老鼠的分身变成了一摊看不出形状的血泥,静静地摊在狐仙脚边。
狐仙改抓挠为撞击,一下一下,就算颅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啦碎裂声也没有停下。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杀了你!!杀——!”
“请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姐。”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
狐仙猛地停住了动作。
她回头看去,一只灰毛老鼠就站在原本它站立的位置,乖顺地看着她。
“骗你的。”它用一副很天真的口气说着。
“其实他没有找到那颗头颅,他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老鼠看着宋均,他正蹲在地上,将收进戒指里的尸体拿出来,一具一具地检查。
狐仙的头颅已经破损,她死死凝视着老鼠,看它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会找到它的。”老鼠认真地说,“因为你告诉他尸体的事。”
“所以,他真的在一具一具地翻尸体噢——喂 !!”
狐仙扑上去,嘶叫着将老鼠挤压成一滩肉泥。
狼狈!
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那只诡异——那只诡异——
狐仙觉得自己快被怒火烧毁了。
吼叫声穿破了夜空,她再次不要命似的扑向防护罩,一下一下,用力地撞击起自己的头部来!
宋均加快了速度。
“a先生留在车上保护宋乞。”宋均说,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让春华先生带着阴兵过来找人头。”
老鼠点点头:“还有呢,坏比?”
“把你的皮肤也用上。”宋均看了一眼老鼠脖子上的项圈,“从附近开始找,每一具都不能放过!”
老鼠知道事关重大,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心爱的皮肤,给他们一个一个戴上手套。
它操纵着这些皮肤灵活地跳进周围的迷雾,干活去了。
春华先生和阴兵帮着宋均点风干尸体,在不知道点了多少具的时候,春华发现了问题。
“这一具,先生。”他说,指了指手边的一具女尸,“我要剖开看看。”
这是一具女尸,肚子中间很突兀地隆起来一块儿。
“有缝合的痕迹。”春华先生的匕首很利落地照着肉干捅下去。
“如果按照年纪来算,这具尸体拥有一些小孩才有的特征。所以,几乎不太可能……”
尸体已经被风化成了红棕色,因此用红棕色线大力缝合的伤口并不算醒目。
春华先生割开女尸坚硬而韧的肚皮,里面果然有东西。
是一颗头——一颗男性的头。
头颅本身并不大,头顶中间没有头发,剩余的黑发则已经枯萎,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
这颗头颅明显经过防腐处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闭眼沉睡的人。
“王座后,死人头。”狐狸轻轻地唱道,“就是这一颗,大人。”
宋均拔出那颗头,细细检查。
头的外部没有什么明显的细节,唯一值得推敲的是嘴巴。
嘴巴被用很细的线缝起来,技法很特殊,如果不在电筒光下仔细看,是看不出针线的痕迹的。
春华先生小心地用匕首将线割断,那人头于是缓慢地张开嘴巴,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发生变化。
从闭上眼的安详,到张大嘴巴、眉头紧皱着向下压,脸色也从惨白变成青灰,活脱脱一副怨气深重的模样!
“我来吧,爷。”春华拽过人头,眼里浮现出兴味。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长长的匕首探进人头的口腔,探索一番后,匕首触碰到了硬物。
“也是金属制品。”春华说。
他很果断地卸掉了人头的下巴壳,然后伸手进去,迅速掏出一把很小的三角形刀具。
人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吓了宋均一跳。
老鼠往后一躲,吱吱地叫起来:“什么东西?!”
“应该是怨念太重了。”宋均说,拿过春华手里的三角刀。
“在舌头底下找到的吗?好像是扒狐狸皮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