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先生说的是，那么苏医生，我们就不过多客套，直入正题吧……苏医生，您于两个月前申请加入逐火之蛾，我出于某些理由对你有些兴趣。
    现在，能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加入逐火之蛾吗？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逐火之蛾不是什么医疗协会之类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意义以及使命，或许有些超乎你的想象。”
    佑氡当然知道法尔主任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他的宝贝学生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跳进火坑嘛。
    当然，法尔其实是不反对苏加入逐火之蛾的。他只是想让苏在做决定的时候能了解的更加全面，不至于一无所知，仅凭着一腔热血就往里跳。
    佑氡自己也是当过老师的，当然也能理解法尔现在的这种心情。更何况他的态度也和法尔相同，他也希望苏能够在更加全面了解的情况下做出选择。
    无论那个选择是什么，佑氡都会支持他的决定。就像樱一样，如果樱选择拒绝，佑氡也会让她远离崩坏，并和铃相对安稳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苏也一样，如果他不愿意加入逐火之蛾，只想当一个悬壶济世，救治崩坏病人的医生。那么佑氡也会满足他这个愿望，并尽可能的照拂一二。
    集齐十三英桀又不能召唤七龙珠，他属实没必要把他们全部弄进逐火之蛾。哪怕想要产生一些交集，也有很多其他的办法。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话虽如此，这事好像也由不得他。哪怕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他们在命运的某个节点依旧会交汇在一起。
    “……佑氡博士，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苏措辞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相对稳妥的「博士」的称呼。同时还征求对方的意见，以免这个称呼存在什么他不清楚的雷区。
    在他看来，能和梅比乌斯博士共同主导研究的学者，「博士」这个称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哪怕没有相应的学历和授勋，以他本人的学识，这个称呼也不会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因为刚才无意间的冒犯，苏现在在措辞方面格外的谨慎。再加上对方此行或许就是来担任他的考官的，这更让他有些放不开。
    “无妨，你随意就好。”
    佑氡抬抬手，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上的问题。苏只要别指着他的鼻子骂老中小登就行，其他的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感谢您的理解……那么佑氡博士，恕我冒犯，您是如何看待崩坏病的呢？”
    在称呼方面得到许可之后，苏终于也跳过了这一部分。而面对佑氡问他的那个问题，他选择了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不治之症，和特效药被研制出来之前的癌症以及艾滋差不多。不过在各种绝症相继攻克之后，这种新出现的疾病应该已经是唯一的不治之症了。”
    佑氡给出了一个相对客观且相对大众一些的说法，这个文明的科技树相当发达，医学方面更是相较他之前的世界有多项重大的突破。
    像癌症、艾滋、渐冻症之类几乎无法治愈的疾病，在崩坏的世界中皆有有效且成熟的治疗方案。
    人类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疾病，直到崩坏病的出现，才让傲慢的人类从泡影般的梦幻之中清醒过来。
    而苏既然现在提出这个问题，那么他大概知道对方的理由是什么了。
    “是的，崩坏病……至今没有有效的治愈手段。即便用尽现代科技的一切医疗办法，最多也只能做到暂缓病发症状而已。
    目前最通用的治疗方法就是通过手术切除被感染的部分，可一旦开始动刀，感染部分又会很快的侵蚀到伤口的其他地方。
    每天伴随主任在病房里记录病人的症状，我都会在心里问自己一个问题——崩坏病，真的无法治愈吗？”
    苏抬起头来，直视着佑氡的眼睛。他很少直视一个人的眼神，只有在态度认真且情绪有起伏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认为，只要是疾病，就存在治愈的可能性。所谓的不治之症，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应对的方法而已。我希望加入逐火之蛾，为崩坏病的研究和攻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有朝一日，我希望患上崩坏病的患者面对的选择不再只有等死……我希望患者们能真正拥有希望，而非虚无缥缈的谎言。
    我希望，人类能像克服其他绝症那样克服崩坏病……绝望，不应当来的如此毫无道理。”
    苏自正式行医起，就一直和恩师法尔主任负责对崩坏病患者的治疗。尽管他负责的只是记录病情这种细琐的工作，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以最近的距离感受到病人们的绝望。
    来自他人的单纯的绝望顶多让人旁观者唏嘘，可患者们并不全都充满绝望。
    不乏有崩坏病的患者积极配合治疗，乐观的生活每一天。对医生们鼓励的话语深信不疑，期待着自己总有一天会脱离病魔的魔爪。
    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苏知道，那些美好和乐观，最后都会在现实面前一一被击碎……人类的反抗，在既定的事实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无力感在苏的心中蔓延，不甘和愤怒在他心中滋长。
    这是不合理的，仅仅只是意外患上了一种病，原本还很长的未来，就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倒计时。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崩坏病好似在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在得了这种病之后，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与其说是一种疾病，倒更像是某种说不清的命运。
    终于在正式接触这些患者的第三天，苏在心中立誓，一定要改变这种情况。
    这便是他一定要加入逐火之蛾的理由，为了打破这种绝望，他必须去往更高的地方……这个神秘的组织，对崩坏病的了解显然不是一般的医院可以比拟的。
    他需要更好的了解这种疾病，也需要知道那些被回收了的崩坏病人的尸体的去向。
    “嗯……很高尚的理由，不过你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依旧太过片面。
    恕我直言，苏医生……在了解到逐火之蛾面对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并非所有人都能保持原有的态度。
    实际上，退缩的人不在少数。”
    苏说的理由和佑氡猜的差不多，但这也只是他的理由而已。实际上对于逐火之蛾的了解，苏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这可远远达不到法尔主任的心理预期，所以在那之前，佑氡还得带苏「见见世面」。
    “在了解真实情况之前，我这么发言未免显得有些武断……以及缺乏可信度。但佑氡博士，我是认真的……无论要面对什么，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会在这条道路上退缩……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苏有些着急，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申请被驳回他还可以重新申请，可要是面试没过，基本就不会有下一次机会了。
    “你真的拥有这种觉悟吗？假设，只是假设……假设我告诉你，救一个人的代价是牺牲一千个人呢？先不提值不值，你觉得这样的方案适合被多数人知道吗？
    如果你发现了这种方案，你会选择公布出来，还是将它默默销毁，权当没发生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