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番话,不等兰斯他们再说什么,男人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人群中。
兰斯握着灵药的手紧了紧。
谢飞白轻声道:“这人能信吗?”
这就仿佛是走在路上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一切都太巧合,让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好心还是另有所图。
兰斯看着手中的灵药瓶,瓶身精美,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透明的部分露出了里面淡青色的液体。
“你们先带老大回驿站,我拿着这瓶灵药去药灵师公会,如果确定没问题,就给老大用。”兰斯沉声道。
“我跟你一块去吧。”季殊厌道。
在下世界,青弦出现之前,灵药的最高品阶一直都是高级,也就是三品灵药,青弦到来后,炼制出四品灵药,轰动整个古遗大陆,而此刻,兰斯手里拿着的,却是八品灵药。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清楚灵药共有多少个品阶,但也能猜测到,八品灵药是多么珍贵的存在,兰斯独自前往药灵师公会,指不定就会被人盯上。
兰斯没有拒绝,点头。
于是一行人分开行动。
楚鱼、江南忆、谢飞白带着青弦回驿站,兰斯则与季殊厌一起前往朝圣之都的药灵师公会。
回驿站的路上,楚鱼、江南忆他们留意到,周围聚集的人群,全在讨论着一件事。
从他们的话语中,他们大致了解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朝圣之都内出现了一个幻象空间,有人在幻象空间内打斗,引来天雷,天雷劈开幻象空间,但幻象空间内除了打斗痕迹,一个人也没有。
有人猜测,在里面打斗的人全部死在天雷下。
也有人猜测,他们早在天雷降下时,就逃之夭夭了。
他们不明白的一点是,何人在朝圣之都布下幻象空间,又是何人在里面打斗。
能布下幻象空间的人,修为至少都是化神境。
听到这些,楚鱼他们心情凝重。
也终于明白,青弦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与权亦遇到的对手,竟是化神境的强者。
只是他们刚到上世界,没有得罪任何人,为什么会引来化神境修为的强者?
权亦呢?
他又去哪里了?
几人心绪不宁地回到驿站,将青弦安顿好,他们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青弦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的意识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浑浑噩噩间,似乎又回到了在乾坤镇邪塔内,与权亦相识时的那段日子。
那是她进入乾坤镇邪塔的第五年,她进入乾坤镇邪塔时,她的身边还有其他人。
可到了第十八层,当初跟她一起进乾坤镇邪塔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
不过,她也快死了。
她的身体被血兽啃食得残破不堪,最初钻心的疼痛后,她已经麻木,靠求生欲支撑着,麻木地往前走,因为一旦停下,她就会被穷追不舍的血兽扑倒在地,成为它们的食物。
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眼前也阵阵发黑,大脑混沌一片,她走过的地方,留下蜿蜒的血迹。
这些鲜血,似乎令血兽格外兴奋,它们贪婪地舔舐着地上的鲜血,不放过一处。
跌跌撞撞间,她进入十八层的最后一个房间。
那时,昏昏沉沉的她已经忘了进入乾坤镇邪塔时,塔灵告诫给他们的规则。
——永远不要打开第十八层最后一个房间,否则,你会放出一个怪物,死无葬身之地。
见无路可走,她用尽最后力气,推开房间的门。
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她被卷入一个独立、空旷的空间。
空间内被黑暗充斥着,只有悬在中央的一颗镇魂珠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于是,她见到了一一。
她看着插在他胸口的剑,下意识问他:“你疼吗?”
他回:“不疼。”
这之后,她就因为受伤太重,陷入昏迷。
她的身体本该跌在地上,可有一股力量轻轻托住了她倒下的身躯。
等她再次醒来,她还在那个空间,红衣少年静静地在旁边陪着她。
他望着她的血瞳,里面带着几分好奇。
她仍是虚弱的,可身体不疼了,原本狰狞的伤口,也消失不见。
她知道,是他为她疗了伤,于是看着他的血瞳,认真地与他道谢。
红衣少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问:“你不怕我?”
她摇头,反问他:“你很可怕吗?”
红衣少年轻轻笑了一下:“或许吧。”
她望着他的笑颜,有片刻失神。
他是她遇到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少年。
在她心中,是除娘亲外,第二好看的人。
她问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他说他也不知道,关他的人说,他是个祸害,本就下地狱,受业火焚烧之苦,但他们没那个本事让他下地狱,就把他关在了这里。
那段时间,她因为虚弱,无力对付外面虎视眈眈的血兽,就在红衣少年的空间里住了下来。
他为她疗伤,为她报仇,只要是靠近这里的血兽,全部死无全尸,连灵魂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给他讲外面的事,只是她从小在后院长大,她的世界里,只有娘亲和后山的灵兽朋友们。
所以讲来讲去,都是围绕着娘亲和后山的灵兽们。
讲它们为同一头母兽打架,讲它们为争地盘打架,讲它们驮着她巡山。
在旁人听来很无聊的事,他却听得兴致勃勃。
就这样,他们相互陪伴着,像是两个孤独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彼此的慰藉。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她就像是在漫长的冬夜里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寻到一处可以停下来休息的地方,不必再提心吊胆,不必再惶恐不安。
过了一段时间,她的伤势恢复,她要继续在乾坤镇邪塔闯,她要走上第二十一层。
因为只有到了第二十一层,她才能离开,回去找娘亲。
他将他的一道神识附在她身上,称再遇到致命危险,他的神识会保护她。
大抵从那时起,他在她的心中就已经是不一样的存在。
从小到大,她的身边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娘亲、外公、舅舅、哥哥外,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