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约定的上班时间,司仁准时准点的来到了车行门口。
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依维柯,看来顾客并没有发生改变。之后的事情应该也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发展。
本来还在担心以后的事情会有所偏离,超出他的控制,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嗨,权哥。我没迟到吧。”
司仁来到黄权身旁,眼睛扫过他脚边的数根烟头。
看来黄权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
“没迟到,没迟到,刚刚好。”
说着他拍了拍手边的依维柯的车身。
“今天你就开它,目的地我装在信封里了,你按照上面的路线走就行。
对了,旁边有瓶白酒。觉得心里发慌,或者感觉到冷就喝一口。不用担心有查酒驾的,这条路没有活人,你放心大胆的开。
趁现在还有时间,老哥我再给你几条忠告。
第一,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停车,就算撞到人也不要停。
第二,路上关紧车窗,如果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答。
第三,不要对你的顾客过于好奇,它们的情绪很不稳定。
第四,一定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开灵车的,你的顾客是死人。”
司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并没有系安全带。他将车窗放下,胳膊搭在了车窗上,歪头看着黄权。
“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胆大。
你放心吧,我肯定把顾客安全送到地方。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出发了哈。”
说完,他便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他并没有关闭车窗,现在的黄泉路对他来讲,就像是新手村。
最厉害的角色也不过是厉鬼罢了。
以前面对厉鬼可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
“呵,希望这些家伙有点眼力,别触到我的霉头。”
黄泉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任何声音。
司仁习惯性的点了根烟,哼着小曲脚下猛踩油门。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厢内的棺材,缓缓吐出一口烟,开口说道。
“嘿,哥们。能说话不?咱俩聊聊天解解闷啊?
要么这一路上时间太无聊了。”
车内除了发动机和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外,并没有其他声音。
“啧...你这人挺没劲的。
我第一天上班你就投诉我。”
“我什么时候投诉你了...”幽幽的声音从棺内传出。
紧接着,棺材盖慢慢移动,一双苍白的手从棺内伸出,按住棺材的两侧。
司仁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咋的,闪到腰了?用不用我扶你起来啊?”
棺内没有声音,不过从双手的动作能看出来,他此刻正用尽全力在挣扎,想要坐起来。
“你看你,就是嘴硬。
这是男人的通病,说啥都行,就是不能说腰不好。”
司仁将车停到一边,然后回身进入车厢内,把这男人拉了出来。
“嘣嘣嘣~”
司仁耳中听到了琴弦断开的声音,他寻声看去。只见男人腰部以下与他的上半身竟然分开了,断口位置还能看到透明的丝线。
这么看来,这男人的死亡原因应该就是这个了。
“我说哥们,你这咋回事啊,怎么还让人给劈两半了。”
男人疑惑的看向司仁。
“你不害怕?”
司仁捞起他的半边身体,把他抱到了副驾驶上。
“我为什么要害怕啊,你忘了我是干啥的了。
来,我先给你扶起来。至于你这下半身,等会我找人给你缝上。”
两个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男人叫车霍,失足从高楼坠落。坠落途中身体与钢绳发生碰撞,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种结果。
他没有什么怨气,只是觉得还没活够,对人世间还有些留恋。
“哎,我这也是倒霉催的,我就不应该去楼顶接电话。
你说人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图个啥。钱钱没挣到,人人没交下。哎,临了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司仁递给了他一根烟。
“要我说啊,钱是永远挣不够的。
不如回到乡下,种上几十亩地,养上个几头猪。
每天陪在父母身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虽然,这样一来我们失去了很多乐趣,也失去了探索这个新时代的机会。
但我们能够把自己紧绷的那根神经放下,不用再因为碎银几两去发愁。也不用刚发工资就算计着花被怎么还,信用卡怎么去分期。”
车霍掸了掸烟灰,叹息道。
“哎,说来容易。但谁又甘心一辈子在活在乡下呢。
总不能让自己未来的孩子也种地吧?难道要复刻我现在的人生吗?
大城市的生活虽然难一点,但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看到曙光的。
我情愿每天为金钱奔波,也不愿意这么混吃等死下去。”
司仁呵呵一笑。
“我感觉你并不是因为劳累奔波才发出这样的感慨,而是觉得不公平。你觉得自己付出的辛劳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才会感觉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甚至你会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始终过的不如其他人,我说的对吗?”
车霍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我每天任劳任怨,起早贪黑的去工地。结果一年到头挣的还没有那姓张的零头多。
人家张张嘴,那钱就跟长了腿一样进到他口袋里。
用最劣质的材料,赚着别人的血汗钱。
tm的,结果人家不仅屁事没有,还衣食无忧,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姓张?”司仁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张然。毕竟他之前也是从事房地产行业的。
车霍点了点头。
“对啊,姓张。据说在市里背景通天。
政、斧有关基建的项目只要他想干,都能轻易拿到手。
真是学好物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啊。”
司仁抽了抽鼻子,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张然。只是这事情也太巧了吧,自己第一次护送乘客,就和张家父子有关。
莫不是司无悔的计划已经开始了?那这车霍被安排到他车上的目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