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只有宋离和白飞飞。
    “宋气使就是这么忘的？”
    宋离道:“白姑娘也没拒绝啊。”
    两人各有心思，但是宋离不愿继续玩下去了，偶尔一两次是情趣，次数多了等于耍弄。
    “你要让快活王杀了我吗？”
    “不会。”
    白飞飞哼道:“那你带人来抓我！”
    宋离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给你个机会，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白飞飞不知道他指哪件事，是后背的鞭伤还是从初遇开始就蓄谋已久的……
    难道是她真正的身份被他知道了？！
    白飞飞仔细打量宋离的神色，他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没什么。”宋离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马车吱吱悠悠走得很慢，晃的白飞飞开始心烦意乱。
    她对这个男人的恨意大部分来自多年看不到希望的等待。
    执掌玄真派的时候，再忙碌的事务亦抹不掉心中那份牵挂。
    自己想过千万种折磨他的方法，可是真的见到他以后，只有失而复得的欢喜牢牢占据上风。
    所有的手段都抵不过他一个拥抱。
    白飞飞默默想着心事，这时候阿音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请幽灵宫主下车。”
    宋离睁开眼睛，自己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扶着白飞飞下来。
    白飞飞侧头望着宋离，这是为她挡第九道雷劫的男人，是将道法武功倾囊相授的师父。他扶持她坐上道家领袖，却不图任何回报。
    自己这点小心思，当真瞒的过他吗？
    于是在见到快活王的时候，她没有再装柔弱。
    “你不是白静！”快活王喝道。
    阿音轻咦道:“她是幽灵宫主啊。”
    白飞飞主动摘掉鬼面具，她就那么微微仰头看着快活王。
    虽是仰视，但那种上位者的眼神让快活王心惊胆跳。
    “你和白静是什么关系！”快活王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害怕。
    可惜，娘一定要亲手杀他。
    白飞飞收回目光，道:“我是她女儿。”
    “不可能！”快活王亲手打掉了那个孩子，她不是自己的血脉。
    他们交谈的时候，阿音用震惊的表情看着白飞飞，道:“竟然是她！”
    “主上！给朱富贵下雨花青毒，火烧仁义山庄的人就是她！”
    这一路上，阿音没有看见白飞飞的脸，直到她进来主动摘面具，阿音才认出这就是天香阁他选给朱富贵的女人。
    快活王大怒道:“是你烧了媚娘的牌位！我要杀了你！”
    这份怒火藏着多少害怕只有快活王自己知道。
    然而他在白飞飞三步外就被拦住了。
    宋离跪在地上，抱着快活王的腿恳求道:“主上！手下留情！”
    “你为她求情？！”
    宋离皱眉，脸上挣扎，对快活王道:“她是……她是我的女人。”
    白飞飞压住嘴角的欣喜。
    快活王一脚踹开他，指着宋离道:“你要当叛徒吗？她是幽灵宫的人！是白静派来杀本座的！”
    宋离能躲，但是不想躲，他默默跪回快活王身前，道:“我不是叛徒，我不会让她伤害主上！也不会让主上伤害她！”
    快活王眼中杀机一闪，反手拔出身后侍卫的佩刀，刀刃架在宋离脖子上，冷冷道:“让开，否则我先杀了你！”
    “求主上收手！”
    “为了一个女人，你不顾我养你多年的情分？宋离，你太让我失望了！”快活王虽然不满宋离的态度，但是这份深情让他想起了李媚娘。
    他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把白静的人头拿来，我就成全你们！”
    白飞飞望着跪在她和快活王身前的宋离，眼中柔情无限，说道:“若不是母亲的缘故，你这个快活王，早该是挫骨扬灰的结局。”
    可想而知这句话对快活王来说刺激多大，他扬起手中的刀对白飞飞当头劈下！
    宋离单手死死握住刀刃，他一脸倔强，不顾手上的刀伤，低声重复道:“求主上手下留情！”
    “我竟然养出这样一个不孝子！”快活王大声怒骂。
    白飞飞表情复杂，从快活王和宋离的对话中她听出来了，宋离是快活王的养子。
    无论谁要杀快活王，宋离都不会袖手旁观。
    这下麻烦了。
    快活王抽出宋离手中的刀，再劈砍的对象已不是他身后的白飞飞，而是宋离本人！
    “临！”
    白飞飞瞬息结印，金光直打向快活王！
    宋离飞扑到快活王身前，那道临字诀让他一个人扛下了。
    他口中喷涌的鲜血沾了快活王满脸。
    “宋离！”快活王骇然，这是宋离第二次不顾性命保护他。
    宋离继续恳求道:“别伤她……”
    戏要演全套，白飞飞这道临字诀没想要快活王的命，威力本就不大。
    只是原主的第二个条件有点难度，宋离必须用计谋。
    而白飞飞已经傻眼了，她下意识用出的道家真言，宋离肯定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宋离没有看她，只是不停恳求快活王手下留情。
    这时，一旁的阿音如梦初醒，他对殿外的侍卫道:“来呀，把这个女人押……”
    “等等！”快活王阻止阿音的话，他望着宋离凄惨的样子，沉默片刻，对呆滞的白飞飞说道:“他为了你，不惜反抗我，你何德何能？”
    白飞飞置若罔闻，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师父知道了，怎么办？
    快活王长叹一声，道:“把宋离送回房间好生休养。”
    “你要是有良心，就跟来！”他对白飞飞怒喝道。
    宋离看了一眼白飞飞，那是看透一切的眼神。
    白飞飞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快活城的医者齐聚宋离的房间，经过诊断，医者对快活王道:“宋气使手上的伤不碍事。但内伤颇为严重，短时间不可与人动手了，要长时间休养。”
    “用最好的药！务必不能让宋离有事！”
    快活王临走之前对默然无语的宋离道:“想清楚，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对你又有几分真心！”
    阿音长长叹气，也走了。
    房中只剩下师徒俩。
    白飞飞拉住宋离的缠着纱布的手，低头不语。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看着宋离的刀伤，起手就想一个治疗术。
    宋离阻止道:“快活王会怀疑。”
    白飞飞收起法术，道:“哦。”
    宋离扯开她肩头的衣物，露出一小块肌肤，往下一看，背上鞭痕已经无影无踪。
    算她反应快。
    白飞飞知道他在看什么，联想到两人之前一连半个多月的厮混，羞耻感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我该怎么称呼你，钟小姐，还是白姑娘？”
    白飞飞脸色一变，她还有微弱的希望，也许师父没看出来。
    而这一丝侥幸心理被这句话击碎了。
    “师父……”
    宋离淡淡道:“钟小姐忘了吗，九华山上，九道天雷，你我师徒之情早已消于雷劫之下！”
    白飞飞无言以对。
    别说过了一百年，即便是千年，真正面对这个人，她的态度也只是乖顺。
    “我走之前你那么平静，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白飞飞仰头望着他，再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宋离冷笑道:“打断我的腿不是故意的？给我种阴阳煞不是故意的？”
    “那是因为我……”白飞飞支支吾吾，她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你亲口承认了我是你的女人！”
    不承认怎么办，知道你身份的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了，难道拔出来质问你吗。
    宋离道:“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哦……”白飞飞从当年的画像开始讲起。
    房间里，宋离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宋离终于知道了真相。
    那两个女人，都是局长的红颜知己，以她们身份，插手一个试验品的任务世界算不得什么大事。
    宋离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等了我多久？”
    要告诉他吗？一百年来的希望和失望，坚持与放弃。闭关时的心魔丛生，到最后自己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罢了，那些都过去了，告诉他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白飞飞轻轻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好久了，有二十年呢，我重新经历了婴孩到成年！”
    “是吗？”宋离用另一只没有伤的手抚上她的脸，道:“二十年，能瞬发九字真言。”
    白飞飞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宋离继续道:“二十年，能在这个世界用术法而不被天道惩罚。”
    “二十年……”宋离带着怒火道:“好一个二十年！”
    “师父……”
    “说实话！还是你觉得，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白飞飞只道:“我的天赋你知道呀，二十年，足够了。”
    宋离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说起快活王:“我要为主上养老送终，不能让他死。”
    白飞飞皱眉道:“啊，麻烦。白静对他仇恨似海，发誓亲手杀他呢。他做的事你知道吧？怎么还对他这么忠心？”
    “我教过你的吧，亲疏有别。白静对你有恩，快活王对我有恩。”
    “唉！”白飞飞靠在他怀里，深感无奈，她道:“那怎么办，我们俩要因为这个打起来吗？”
    宋离冷哼道:“与其担心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你刚才，在对我采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