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岚在鲛人们不屑的目光中，缓缓说出七千年前的真相:白薇皇后是为鲛人而死！
    真岚趁热打铁，说道:“我可以保证，空桑复国时，鲛人即可回归碧落海。”
    苏摩经过深思熟虑后道:“结盟一事，只要复国军左右权使不反对，可以商谈。”
    左权使炎汐道:“我和寒洲不信空桑人，但我们相信少主。”
    “若空桑和冰族一样毁约怎么办，现在答应解封，焉知空桑人不会再次封印龙神？”南煜扫过白璎和苏摩的脸，又道:“当然，我的建议不重要，是否结盟，少主决定。”
    白璎道:“我知道你有强大的力量，但不是所有鲛人都像你和苏摩，你应该试着相信我们。”
    “我永远不可能相信空桑人。”
    此话一出，室内的鲛人们都露出仇恨的目光。怎么能忘记啊，空桑也好，冰族也罢，在他们眼里鲛人根本就不算人！
    真岚脸色一变，说道:“我是空桑皇太子，我能代表空桑，我们是真心想和海国联手。”
    南煜讥讽道:“什么是真心，奴役我们七千年的空桑人，何来的真心！空桑能封印龙神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
    “赶走冰族以后，龙神再被封印，到那时候，空桑完全可以再奴役鲛人下一个七千年！真岚太子，你用什么保证我所说的不会成为现实？”
    真岚的头颅和鲛人碧色的眼睛对视，然后道:“封印龙神的力量来自后土一系，因为不同意星尊帝出兵海国，白薇皇后被星尊帝亲手所杀！我和白璎都没有奴役鲛人的心思，不是所有空桑人都喜欢把鲛人当玩物。”
    南煜道:“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恕我无法相信。除非……”
    在众人的注视下，南煜缓缓说出这句话:“除非空桑人也被海国当做奴隶，七千年！”
    空气凝滞了，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白璎道:“这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师父，空桑女剑圣慕湮吗？”
    南煜神色震动，那个在嘴边徘徊的是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西京道:“剑圣的击铗九问从你手中用出来，还不能证明慕湮师父这个空桑人对海国的友善？”这一点，西京对慕湮师父佩服万分，他同情鲛人，可是仍然打不破种族成见。
    西京知道汀在偷学剑法，所以他很少在她面前使用九问。
    白璎道:“剑圣门下，纯善是第一位。你可以相信慕湮师父，相信我，相信空桑。”
    南煜把目光转向西京和汀。
    汀显得很紧张，这个同族从不留情，主人打不过他。
    南煜没有出手的意思，且不说西京对鲛人的恩情。就是汀潜伏在他身边，为复国军带回那么多剑招，他也不可能杀人。
    南煜不再开口，算是默认白璎搬出慕湮来说服他。
    苏摩道:“如果有西京将军和空桑太子妃担保，海国愿意一试。”
    “你们谈吧，我出去透透气。”空海之盟已成定局，南煜无心听细节。他不反对联盟，不是相信空桑人，只是相信慕湮。
    同样的，苏摩相信的亦是那两个人，西京和白璎。对于皇太子真岚，他问都没问一句。
    南煜走到屋外，靠在廊上默然静立。
    沧流帝国统治云荒以来，风隼的损坏不少。但是从没有十架风隼毁于一役，两三架已是极限。并且此次出动的所有沧流战士连同破军少将全军覆没。
    今夜过后，桃源郡会吸引十巫元老会的注意力，泽之国即将陷入战火。
    “小师弟。”
    身后传来白璎的声音。
    南煜纠正她:“太子妃，注意称呼。”
    白璎走到他三步外，回道:“同为剑圣门下，这么称呼有何不对？”
    “你放心，慕湮剑圣于我，只授技，未收徒。我这个鲛人，没有辱没你的师门。”
    走过来的西京愣住了，和白璎对视一眼，道:“没有收徒……这就是你向我和白璎炫耀的原因？”
    “将剑圣九问发扬光大的偏偏是你们瞧不起的鲛人，不觉羞愧吗？”
    白璎皱眉道:“我和师兄从来没有瞧不起鲛人。”
    “你没有，空桑其余五王呢？”
    想到黑王对鲛人根深蒂固的恶意，白璎也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
    南煜道:“你庆幸吧。庆幸你们空桑还保留着最后的尊严，若是没有慕湮……海国其余人我不管，但我自己，遇见空桑人，一定会赶尽杀绝。”
    “慕湮师父，身体可好？”
    “很差，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她全身血脉被人震断，对了，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慕湮真实的身体情况，他不想告诉空桑人，他有自己的私心。
    白璎道:“我……没有见过慕湮师父。”
    南煜诧异，随后想明白了，这位空桑太子妃，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存在于世间的是白日无法出现的冥灵。
    “天快亮了，太子妃该返回无色城了吧。桃源郡损毁这么多风隼，沧流一定会派人来查。西京，城里若有你熟悉的人，劝他们早些离开。”
    这段话透露出来的杀气让西京惊疑不定，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如意赌坊这个据点必然要废弃。为争取时间，南煜会把沧流人引到这里，让复国军从容撤离。
    天光乍亮的时候，如意赌坊一片平静，街道上的风隼残骸和战况亦被十巫元老会得知。
    伽蓝白塔，元老会爆发出惊天的争吵，破军战死，风隼全毁，这样的战绩是沧流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损失。
    相比五十年前霍图部叛乱，二十年复国军叛乱，乃至十年前的叶城惨案，和这次相比都算是小事一桩了。
    经十巫商议后，猜测此战另有隐情，由巫彭亲自驾驶比翼鸟和二十架风隼同去桃源郡。
    “巫彭元帅，比翼鸟只有五架，希望你这次不要如五十年前那样，给沧流丢人。”
    国务卿巫朗这句话让巫彭勃然变色，他已经废掉的左手隐隐作痛。
    五十年前、那个女子……难道桃源郡出现的人，竟是和她类似的厉害人物么？
    巫彭扫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巫朗，沉声道:“迦楼罗第十次试飞失败，究竟谁给沧流丢人？”
    桃源郡。
    征天、镇野两大军团封锁桃源郡，巫彭元帅领军，沧流此次动了真火。
    “二十架……真看得起我。”南煜扫过上空，风隼中间，还有一架不太一样的机械。
    “比翼鸟都出动了，哈哈！不知道这次是谁来，希望是十巫之一，最好是那个巫彭！”南煜眼中闪烁期待的目光。
    二十年前，就是这个巫彭把鲛人当做诱饵推出来，复国军损失惨重。
    南煜转瞬有了决定，拼着重伤，也不能让这些风隼和比翼鸟再为沧流所用。
    四成灵力，省着点用，还有地面的镇野军团……鲛人的身体和水系术法最契合。
    南煜引赤水暴动，浪潮滔天，水淹桃源郡，全灭此次出动的镇野军团。
    桃源郡权贵豢养的鲛人们趁机逃脱。
    而征天军团看到下方那么高的水位也不敢跳下来，只能无差别射出弩箭。
    南煜顶着蓝发飞到半空，默念雷咒，晴空白日忽然变成黑云压城，云层堆积，狂风大作。
    随着第一声炸雷声响起，征天军团的风隼无法保持平衡，东倒西歪。
    巫彭的座驾比翼鸟倾斜，他看到了那个蓝发的鲛人。
    比翼鸟迅速分裂冲着鲛人撞去。
    同一时刻，南煜的雷咒完成，天空中落下无数雷柱劈在风隼上，随后火焰包住风隼的两翼，将里面的一切燃烧殆尽。
    眼看着比翼鸟就要撞到那个鲛人，巫彭发现鲛人忽然消失了。
    遁术！
    南煜出现在比翼鸟上空，拔出光剑劈在机身，一道深刻的裂痕出现，他顺势翻进驾驶舱，用六分光的剑影收割里面的沧流战士性命。
    “这种剑法……”巫彭按住左手，五十年前那一战，他的左手再也拿不起刀来。
    南煜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即将耗尽，他抹掉脸上溅到的冰族人血，问道:“你是谁？十巫的哪一个？”
    比翼鸟太过珍贵，只有十巫全部同意才能出动。
    巫彭嘴角抽动，道:“你和空桑女剑圣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让南煜找到了重伤慕湮的凶手，他笑道:“今天真是大收获啊，哈哈！”
    霍图部叛乱，领兵平叛的人就是沧流帝国大元帅。
    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
    南煜不再废话，瞬间出现在巫彭身后，光剑横在他脖颈上用力一划！
    热血流在南煜的手背上，他忍着嫌恶，几剑把巫彭肢解掉。
    南煜从比翼鸟往外看，二十架风隼没有一架幸存。下方，桃源郡的大水渐渐褪去，那么深的水位，除了鲛人，都活不了。
    他看向高高的伽蓝白塔，收拢好巫彭的残尸断肢，用遁术来到白塔顶部。
    然后，把巫彭的残尸抛在元老会门口。
    南煜有种杀进元老会的冲动，但是……他不甘心似的闭上眼睛。
    他用最后的灵力使用遁术投进赤水，在一片黑暗中顺着水流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