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去洞口！”
    兽神身上的丝绸沾满血迹，他浑身被割开无数个口子，失血过多显得整张脸如死人一样苍白。
    但他精神很好，几乎是飞一样的窜了出来，到石像五步之外，他突然停住了。
    南煜在他身后笑道:“我提醒你，等玲珑复活，你想抱都抱不到了。感情哪有那么简单啊，你敢保证她肯定能接受你，又或是，再杀你一次？”
    “我……”兽神犹豫不定，终归是感情占了上风。他扑到石像面前，双臂紧紧搂着冰冷的石头，放声大哭，哭声尽是后悔和委屈。
    小白道:“你很坏。”
    “非也，我最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南煜耳听兽神凄惨的哭声，看戏的同时也是真心可怜他。
    陆雪琪道:“玲珑娘娘能接受他么？”
    南煜把玄火鉴丢向石像，回道:“说不准！”
    石像燃起烈火，兽神受不了这股热度，往后退了几步。烈火中，千万年前的巫女娘娘，重现人世！
    玲珑伸出手，玄火鉴落在她掌心。
    “你……为什么？”玲珑的第一句话是对南煜说的。
    南煜知道她在问什么，回道:“为你爱的人，和你爱的天下苍生。”
    “玲珑……”兽神语气忐忑，像个犯错的孩子，脸上满是泪痕。
    “你吸取他的戾气，如何保证自己不会失控？”
    “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
    玲珑脸色严肃，说道:“强大的力量若没有约束，便是天下的灾难！”
    “他是你造出来的，真要说灾难，你才是罪魁祸首吧。”
    玲珑眼中满是痛苦和哀伤，无力道:“是……我妄想长生，我对不起族人。”
    “所以！我不能再让你去祸害苍生！”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对话，最后一句，这位刚复活的巫女娘娘，竟有想对南煜动手的意思。
    陆雪琪忍不住上前一步，手里的天琊微微出鞘。
    南煜笑道:“巫女娘娘想多了，我的心，不会被戾气侵染。”
    玲珑仔细打量着南煜，片刻后，她真诚道歉:“对不起。”因为她发现，南煜的戾气在不断转化消失。
    “无妨，我明白你的担忧。”
    玲珑忍了忍，开口道:“你怎么做到的？”
    南煜道:“是这样的，我先……”
    镇魔古洞外，复活的兽神和玲珑一句话都没说上，就听她和那个男人讨论道法了。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论道。
    九尾天狐小白和陆雪琪从他们的交谈中亦是受益匪浅。只有兽神，一直痴痴凝望着玲珑，目不转睛。
    南煜侃侃而谈，朗声道:“只要是修行者，哪个不想长生？但是长生该如何定义却是个大问题。”
    “多长算长？在凡人眼里，修行者动辄三五百年的寿命已经算长了，但是三五百年，于妖族不过是眨眼间。”
    “我青云门的水麒麟，寿逾千年。狐族，有六条尾巴的魔狐，有九条尾巴的天狐。还有上古魔兽万年、几万年的寿命，所以用多少年来界定长生合适呢？”
    “再说兽神，他被你创造出来，到今日已有千万年了吧，他算不算长生？我想是算的！还有那个凶灵黑虎和巫妖黑木，他们也算。”
    “但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于世间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想要的长生，是要有自己的身体和强大的力量，没有寿终的遗憾，谓之长生！”
    玲珑感叹道:“你说的不错，就连上古巫神，也不存在于世间了啊。不知道他们是消泯了，还是去往天界了。”
    陆雪琪也参与进来，问道:“力量有极限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你。”
    小白接道:“关于妖族的修行，我觉得……”
    这几人中，玲珑巫术高强，小白有几千年的道行，南煜对毁灭的力量最懂。
    只有陆雪琪修为最低，所以她从论道中得到的好处最多。
    玲珑将巫术以及许多失传的异术、禁术毫不藏私教给南煜。
    论道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南煜三人向玲珑和兽神告别。他没忘，还有小白的族人需要复活呢。
    “玲珑娘娘的肉身是石像，收完魂魄再通过秘法就能重新拥有躯体。可是你狐族，躯体从哪来？”
    小白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占那些未开灵识的普通狐狸吧！”
    小白想说，占了也无妨，但看南煜的神色，他明显不赞同。
    南煜没有卖关子，道:“只能让他们转修鬼道了。虽然还是以阴灵的方式存在，但他们能有生前的记忆。”
    “好。”小白答应了。
    怎么都好，只要族人能回过来，以后还可以用交换条件慢慢找到合适的肉身。
    此时，距离南煜和陆雪琪离开青云山刚刚过去一个多月，而南疆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南煜将焚香谷徘徊不去的狐族魂魄收集完全之后，南疆十万大山内，所有妖魔狂啸三日，叫声不绝。
    分散南疆的五族，迎来了千万年前的古巫族首领。还有焚香谷，玲珑和兽神去拜访过谷主云易岚，那之后，焚香谷弟子少在神州走动。
    这些事，南煜没有再插手，他将焚香谷的事挑些可以说的，给掌门道玄和师父田不易写信做了交代。
    然后，他带着陆雪琪正式开始游历神州各处，路遇不平要管，有妖兽伤人要管。还有魔教妖人做坏事若是他们碰见，必然会死在天琊神剑之下。
    每一次，那些人怀着感激之情问他们的名讳，陆雪琪都是同一句话。
    “青云门，小竹峰，陆雪琪。”
    渐渐的，青云小竹峰之名，传遍神州。
    时间流转不停，日月交替，转眼间，已是十年之后。
    青云山，大竹峰。
    田灵儿从琥珀朱绫上跳下来，脸上褪去少女的稚嫩，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凌厉和杀气。
    “师姐，你回来了……”
    “嗯。”她看看张小凡手里的剑，关心道:“你的仙剑用着还习惯吗？”
    嗜血珠影响心智，田不易表面上不怎么看重张小凡，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徒弟，他费尽心力给他炼了一把火系仙剑。
    烧火棍，张小凡就很少再用了。
    “很合适。”张小凡望着气息略有不稳的田灵儿，问道:“又受伤了？要不然，就别去了……”
    田灵儿瞪他一眼，张小凡立刻闭嘴，
    这十年来，田灵儿从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让大竹峰变成青云七脉最耀眼的一个。
    她学着南煜的样子去各脉友好切磋，起初输多胜少，但她就有不服输的劲，越挫越勇。
    田灵儿时不时还去山下找几个魔教妖人练练手，她的道法实战经验进步神速，每次都能给青云师长新的惊喜。
    就这样，受伤，疗伤，闭关，领悟，下山，杀人，再回来继续切磋。
    田灵儿没有南煜那么高的修为，可是她的韧劲青云上下有目共睹。
    现在提起大竹峰，已经没有人会用嘲笑的语气了，只会说首座田不易的女儿多么多么厉害。
    “对了师姐，师父说，让你回来了先去见他。 ”
    田灵儿点头道:“我知道了。”
    青云后山。
    祖师祠堂，道玄给牌位上好香，恭敬拜了拜，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听说今日田不易的女儿去龙首峰挑战齐昊。嘿嘿，齐昊已是首座，这次比试却输了。”道玄的语气幸灾乐祸。
    “哼！”
    道玄继续道:“苍松师弟，说起教徒弟，你真比不上田师弟。”
    “我如今只是个打扫的废人，自然比不得田不易一脉首座。”说话的人，赫然是十年前和魔教勾结的苍松道人。
    当日他被南煜废去修为，事后道玄没有杀他，而是把他丢在后山的祖师祠堂，和另一个人一起打扫祠堂。
    “哈哈哈哈！求仁得仁，你该高兴才是啊！看见你的万师兄还活着，能和他日日相伴，你不开心吗？”
    苍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身边的老人拍拍他的肩膀。
    苍松忽然冷静下来，道:“开心，多谢你。”
    道玄喃喃道:“谁没有走错路呢，谁不是伤心人呢？谁又知道，我这个掌门……”他住口不言，望着牌位发呆。
    “前辈，我来了。”祖师祠堂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苍松身边的老人迎了出去，道玄和苍松同时隐在黑暗中。
    “是惊羽啊。”
    听着外面的谈话，苍松叹道:“惊羽，是被我耽误了。”
    道玄哼道:“你万师兄亲自教导他十年，还有什么可惜的。”
    苍松慢慢道:“青云这些年，出了很多人才呢。”
    “是啊，那场大战，没有打垮年轻一辈！他们懂什么叫师门，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多了！”
    苍松听到讥讽也不生气，平静道:“随你怎么说。对了，我听说，魔教这些年有点奇怪。”
    道玄沉吟道:“魔教一直内乱，但是正道其余两派也奇怪，焚香谷沉寂十年，天音寺……”
    “天音寺怎么？”
    “那个张小凡，还有外面的林惊羽，这两人十年来不停找天音寺的麻烦。迄今为止，已经废了二百多个僧人的修为，强迫他们还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