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一摘花瓣的动作不停,语气却逐步低沉,近乎没有声息,“你说……我要怎么办?”
时肆的回应又果断又迅速,“能怎么办,当然是杀了阮贰。”
奥林匹斯山伪人规则三。
【当你确定眼前人的身份是伪人时,请拼尽全力,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杀死伪人。】
“根据规则,咱们没有选择。”时肆的语气依旧平静,“按你所说,眼前的人压根也不是阮贰,只是个假冒阮贰的伪人,不是吗?”
“我知道……”李归一仿佛在内心做极大的心理建设,表情痛苦而挣扎,“时肆,阮贰真的死了吗?”
李归一如同喃喃自语般问出了这个问题。
“死了。”在魔镜真言的操控下,答案脱口而出。
“在副本还未开始前,他就已经被伟人吞噬,彻底死掉了。”
“虽然在绝大多数时刻,他强大的意识会让身体恢复清醒,如同正常人一样思考,仿佛从未经历过伪人吞噬。”
“但那终归只是假象,就像是回光返照般的离奇复活。”
“这种本体回归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并且一次比一次短,用不了多长时间,他整个人就会完全被伪人吞噬,连尸体都不留下。”
时肆头一次发现魔镜真言,可以把问题解释的这么全面详细。
“就算如今的阮贰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模外表,甚至满脸真诚,那也只是死掉的人。”
“就像老旧的录影带所呈现出过去影像而已,不值得留恋,更不值得心慈手软。”答案说出口的瞬间,李归一和时肆都惊了,完全没想到阮贰就这么死掉。
“时肆,这种死法是不是太离奇了?”
李归一不知自己察觉到了时肆无法对任何提问撒谎还是阮贰告诉他真相,竟会在每一次提问前加上时肆的名字。
“没什么离奇的,只是运气不好。”时肆继续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谋略、勇敢、战力都是决定成败的一部分,当然运气也必不可少。”
“要说那些拯救世界的英雄,没有一点运气成分在是根本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需要而那个站在顶端的人,除了非凡的实力,也一定拥有幸运。”
时肆一直以为自己运气差,没想到还有更差的人。
“奥林匹斯山副本在故事开始前就设置了运气赌注,十一名试炼者里,会有人被伪人吞噬,当场死亡。”
“他们的死亡非常突然,且没有逻辑,甚至没有任何辩解和思考的机会就彻底离开世界。”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只是单纯因为运气不好。”
越说,时肆的心越冷,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觉到害怕。
什么叫单纯的运气不好?
是因为运气就平白无故死了?
时肆还是没能从阮贰的死亡中走出来,相当不可思议,一股说不上来的麻痹感几乎蔓延至整个身体。
“时肆,什么办法能让阮贰复活吗?”李归一终于问出那个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任何死亡都意味着结束,在没有牺牲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重生。”
时肆不知道李归一是什么时候察觉她的魔镜力量,但对方一次又一次挖掘真相的提问方式,让她感到害怕。
时肆知道,不能再这么问下去了,轻轻摇头,“别说了,不然我怕你就算能得到答案,也没命活到答案实现的时候。”
闻言,李归一停止了询问,面色铁青。
阮贰的死亡对他打击不小,原本那个依赖着阮贰像饿肚子的仓鼠般满地打滚的男孩儿,整个人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没精神。
他持续着摘花瓣的动作,用剪刀剪掉玫瑰花苞的样子,像极了挥刀砍下人类的头骨。
台阶上,女神们的争执终于结束了,气鼓鼓的坐到凉亭的两端。
珀耳塞福涅见时肆已经从过去的神使变成智慧与战争女神相当好奇,提起裙摆来到时肆身边。
她的眼神依旧那样温柔,就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看自己的孩子。
“你真的成长了不少……”
珀耳塞福涅并不是十二主神之一,没资格参与主神会议,常年往返于冥界和大地的她,也甚少进入奥林匹斯山。
因而在时肆成为智慧女神的这段时光里从未见过对方,如今再度相遇,还有些难以掩盖的激动。
特别是在感知到时肆体内的墨利诺厄能力日渐强大,心中涌现喜悦。
“宝贝,你最近过的还好吗?”珀耳塞福涅温声细语的说话。
“自从你走后,塔尔塔罗斯深渊始终空荡荡的,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如果你肯回来,我愿意饶恕你的过错,并为你寻找一个新身体,让你在别人的身体里继续生活。”
珀耳塞福涅十分虚伪的表达自己对孩子的思念,而墨利诺厄就像是死掉一般,在母亲面前一言不发。
她非常清楚这些话并不真诚,就像是到访的客人临走前,主人邀请他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一样。
其实真实目的并不是希望客人留下,只是委婉客套两句。
如果可以真答应留下吃饭,主人反而会尴尬。
珀耳塞福涅也是如此。
表面上说那么多关怀对方并寻找解决办法的话,实际还是想墨利诺厄能自己解决问题。
如果墨利诺厄真接下话说:“好呀,你帮我找新身体,我要继续活在冥界。”
只怕珀耳塞福涅的脸会黑得比炭还要难看。
这种完全属于形式主义的话,墨利诺厄已经听够了,不想再回应。
“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母亲……”
哀嚎了许久也得不到回应,珀耳塞福涅总算满足了虚伪母亲的表演欲望,收敛情绪,恢复正常。
“其实我找你,是有些话想跟你说。”珀耳塞福涅终于不再透过时肆的眼睛看其他人,“冥王使者是伪人。”
冥王使者?
那不就是李归一。
时肆的视线不自觉朝李归一看去。
“我跟他当时都待在冥界,那你邀请他进入你的神庙前,他曾非常古怪地躲回自己的房间待了许久。”
“我给予了他智慧,也算是拥有他身体的一部分,能时刻感知他的状态。”
“我察觉到他的身体发生异变,甚至出现了某种恶化诡异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