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琨冷哼数声,斥道:“你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利,别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的弟子!你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卖国贼!”
张浪神情激动,大声道:“我怎不是为了弟子?我又怎地卖国了?亨国如此强悍,便算我大齐举全国之力也敌之不过,
“不如让弟子们保全了性命,也免得在亨国的刀口之下惨死!”
金琨一把抓着他的衣领,怒斥道:“可你叫弟子们十之八九都患上了狂阳,他们如今生不如死,这也叫保全了他们?”
张浪忽地苦笑一阵,其神情比哭还要难看,他缓缓道:“别无他法啦……这前有亨国压境,
“后有那么多掌门和长老时时刻刻盯着本座,无论是谁,都要我花大量的钱财来养着他们……
“你……你若不弄出个狂阳,不多赚些钱来,你叫本座如何自处?”
金琨手中气力使得更大,大叫道:“你身为一盟之主,本该大行正道,将霁云盟阐扬光大、流传不绝。
“可你却偏偏要入了邪道,还在这里信誓旦旦、言之凿凿,以为自己并无半分的过错!”
张浪忽地掉下泪来,喃喃道:“你以为这霁云盟,没有我张浪,便不会衰败了么?”
金琨一愕,道:“怎么?”
张浪续道:“有亨国这只豺狼在侧,你以为我霁云盟能独善其身多久?
“正因有了这只豺狼,我大齐国运才会急转直下,我联盟之中,
“才会生出了如此多的贪财弄权之人,我霁云盟衰败而亡,只是迟早之事啊!”
他眼泪哗哗而落,续道:“人呐,天生就容易被蒙骗,且都胆小怕事……
“既然联盟中涌现出那么多内心邪恶之辈,本座便利用他们的懵懂无知,以及贪生怕死,才弄出了这狂阳……
“这些个弟子,这些个掌门和长老,他们大多都是心恶之人,却又都是些蠢人!
“他们即是我张浪手中最好的筹码,也是我心心念念要挽救之人呐!”
他最后哭得近乎声嘶力竭,口唇翕张道:“我浮玉山……仅是座小山而已……你叫我如何率众……攻下亨国那几十万的铁骑……”
这一番话,真可谓张浪的肺腑之言,着实让金琨大为震撼,一时间,他还真以为这狂阳的罪魁祸首确是那亨国。
金琨直愣神半晌,这才晃过神来,暗地里嘲笑自己:“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了么?你果然被张浪说中了,这人啊,天生就容易被蒙骗!”
他转而紧盯着张浪,再问到:“你说浮玉山,便是你那天目山么?”
张浪此时已泪流满面,好容易挤出几个字:“正是……浮玉实乃别名……”
金琨忽地两眼发直,口中嘟囔道:“再来单屦任我踏,犹恨浮玉误金瓯……”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地面上,以致拳头破裂,流出不少血来。
他暗自懊悔不已,心中骂道:“金琨啊金琨!原来浮玉山便是那天目山,浮玉误国,便是他张浪误国!
“明灵子恩公其实早就把入邪的三正告诉了你,只是你不学无术,始终未能参透此句!你啊你,真真朽木不可雕也……”
他甚悔未能早日参透此句,心中既悲且恨,见张浪哭得不能自已,也兀自紧咬嘴唇,掉下泪来。
他哭过一阵,想起那恩公明灵子被七名黑衣人所杀,自己的父母也是被他们所害。
一时悲愤无以,怒指着张浪,喝道:“快说,杀害明灵子的七名黑衣人究竟是谁!”
张浪一凛,反问道:“怎么?明灵子死了?我怎不知?”
金琨立时照着他左腹飞起一脚,直让张浪惨叫不绝,金琨大声道:“你若不说,我立时杀了你!”
张浪喘着粗气,忽地讪笑一阵,沉吟道:“想我张浪,实乃是武功天下第一……
“今日竟会死在本盟最大的狗贼手里……正可谓时也命也……”
他转过脑袋,两眼望着金琨,眼神忽而坚定,忽而涣散,续道:“你今日已知道够多的啦,
“万不可贪得无厌……你还是……杀了我吧……”
金琨忽地一窒,立时思忖:“他已有了死志,若再强逼,恐会适得其反……我总得想个法子,将他的话再套出来……”
他一边思量,一边踱步移开,刚走十余步,忽地灵光再闪,还未转身,便先问道:“二十余年前,
“在那场钓鱼城之战中,自你接任盟主之后,盟中的弟子却加速死伤,这是为何?”
张浪大笑出声,说道:“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你若真想得知,不如等到你我投胎转世之后,我再……”
他话未说完,忽听风声响动,再是一声“咔嚓”脆响,金琨忙转过身去,眼前的一幕,却是叫他触目惊心。
原来那范莽不知几时已然转醒,适才乘金琨不备,闪身跃来,一拳猛地击下,将那张浪脑袋击得粉碎。
金琨飞奔过去,看见张浪已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一代枭雄,就此陨去。
金琨激动不已,抓住范莽的衣领,喝问道:“你为何要杀他!”
范莽则是一脸茫然,说道:“张浪这厮故意造出这狂阳,害人无数,还将你害成这番境地,我杀了他,不应该么?”
金琨怒上心头,一拳砸在他脸上,再斥道:“我刚要套他的话,你却将他杀了,你怎可一而再地这般鲁莽,坏我大事?”
范莽这才心知又闯了祸,两眼茫然无神,好生地后悔。
他抚着疼痛的脸颊,略一思虑,喃喃道:“可是适才,他明明就是嘴硬,半点真话也不肯说啊!”
他怔得一怔,续道:“江湖之中,多少人要杀他而后快,我范莽替天行道,纵然有错,也是功大于过吧?”
金琨气得满脸通红,直“你、你”地说不下去,手中依旧抓着他的衣领。
范莽缓过一阵,低声道:“你此前问他的话,我全都听见啦,他说出了不少真相,我们实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