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琛一听，顿时面色大喜，上前一把握住聂季世的手。
    “聂神医，还得是您啊，我们黄局长今天全指望着您了，不像是某些人，顶着专家的名头，却连点真本事都没有！”
    张琛的话，指代性很明显。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那根本就是在说姚广发的。
    几个市医院的医生有些忍不住了，想要开口维护姚广发，结果却被拦了下来。
    姚广发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作罢！
    就连孟逊，原本他也是想维护姚广发的，毕竟他爸可是市卫生局的副局长孟飞，不怕什么黄石中和那张琛。
    但孟逊一想到刚刚外面走廊上发生的事儿，姚广发竟然给郑谦道歉，让他落了面子，他心底也有些气了。
    而今姚广发被张琛数落，他也选择了闭口不言。
    就在聂季世准备出手治疗的时候。
    市医院楼下大厅，走进来了几道人影。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步伐沉稳，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身上的‘官气’很浓。
    站在中年人身后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中年人，低声道，“黄书记，我这就去联系一下，问清楚黄局长在哪个病房！”
    中年人背着手，只是‘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年轻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老花镜的中年人，正是海明市市医院的院长马前程。
    马前程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中山装男子的手，“黄书记！”
    中山装男子微微颔首，“马院长，我弟的情况怎么样？”
    中山装男子名叫黄石轩，是海明市纪委的副书记，前段时间去外地学习了，直到最近才回来。
    海明市市纪委书记叫范振远，他是市长匡国文的人，副书记夏光山，则是市委书记陈崇璞一手扶持起来的。
    但黄石轩，却是那权力漩涡中，难得的保持中立的人。
    黄石轩今天刚回到海明市，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单位，就接到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黄石中病危的消息，所以就急匆匆的让司机刘勇驱车来了医院。
    市医院的院长马前程急忙道，“黄书记，黄局长的情况目前我也不太清楚，尚且还在抢救当中，要不，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黄石轩点头，带着司机刘勇，跟着一起过去了。
    与此同时。
    黄石中的病房内。
    市医院副院长姚广发带着一众医院的医生们，站在旁边。
    而气功神医聂季世，则是开始挽起袖子，上手施救。
    “来，张秘书，搭把手，你把黄局长给搀扶着坐起来，我好在他的背后施针，打通他的经络，促进毒瘴的排出！”聂季世开口。
    张琛急忙照做。
    聂季世从旁边助理手上提着的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行医箱之中，取出了一个针灸包，迅速的平铺开来，上面各式各样的银针，让人眼花缭乱。
    聂季世的口中忽然发出一声低喝，随即，他快速的取出银针，朝着黄石中的背后扎去。
    一针接着一针，短短片刻，在黄石中的后背，以及胸口都落下了七八根银针。
    “好了，接下来，我就要施展气功绝技，帮助黄局长将体内隐藏的毒瘴给逼迫出来了！”
    聂季世大声的开口。
    他凝神运气，忽然一掌拍在黄石中的后背。
    原本昏迷的黄石中，猛然惊醒，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但是聂季世还没有停下，依旧在以‘气功’帮黄石中排出毒瘴。
    一旁。
    市医院心内科的医生见这情况有些不对了，但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对姚广发道，“姚院长，情况有些不对啊，黄局长面色发白，额头冒出冷汗，手脚哆嗦，嘴唇发紫，这是很明显的心气痛发作的症状啊！”
    “我们得尽快抢救啊，不然，真的等心脏第三次停跳，可就危险了！”
    姚广发何尝不也担心这个？
    “张秘书，我看黄局长他的情况……”姚广发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张琛的面前。
    可张琛手一挥，眼睛瞪着姚广发。
    “怎么？姚院长，这个时候想着来分功劳了？是不是眼见聂神医快要把我们黄局长体内的毒瘴给排出去了，病情都快好了，你觉得自己行了，想要参与进来，最后好说，是你治疗的啊？”
    姚广发顿时被噎的哑口无声，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我呸！”
    张琛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姚广发，你们这争功劳的小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你们还太嫩了！”
    姚广发心头冷笑一声，他的确是太嫩了啊。
    那凤鸣山的旅游开发项目投资，是招商局花费大代价才拉来的，可旅游局这边，就巴巴的凑了过去，想要分功劳。
    这种熟练程度，远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啊！
    只不过。
    最后可惜的是，功劳没分到，反倒是把自己给分到医院来了。
    姚广发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忽然。
    意外在这时发生了。
    黄石中突然一张嘴，直接喷出来一口黑色粘稠的鲜血，落在了病床上。
    聂季世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张秘书，你看看这黑血，里面就是夹杂着那些毒瘴的，这证明啊，黄局长马上就能……”
    不等聂季世说完。
    黄石中忽然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吐血，但是却不是暗黑色的，而是鲜红色的了。
    短短片刻，医院病床的白色床单就被染红了。
    聂季世整个人都傻了。
    张琛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因为黄石中此刻的状况，几乎已经完全没意识了。
    “聂神医，那些黑血是夹杂着毒瘴的，那这些鲜红色的呢？”张琛问道。
    聂季世嘴角抽动，“可能……是黄局长命该如此吧！”
    张琛的心头一沉，“聂神医，什么意思？”
    聂季世迅速的收起针灸包，“张秘书，黄局长体内的毒瘴太多，已经病入膏肓，我等，无力回天，抱歉！”
    说着，聂季世就带着助理抬脚往外走。
    张琛傻眼了。
    就连一旁看着的姚广发和医院的诸多医生，也都傻眼了。
    还能这样？
    也就是在这时。
    一道人影大步走了进来，“聂季世，你气功神医的名头，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却骗到我黄某人的头上来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黄石轩大步进来，冰冷的眸光，一扫聂季世，吓得后者一个哆嗦，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石轩的目光一转，落在了病床上奄奄一息，面如白纸的黄石中身上，眼皮跳了跳。
    他跟黄石中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年纪相差了四岁，但是自小关系都还算是不错的。
    不然，黄石轩也不会这个时候赶来看望自己的这个弟弟了。
    院长马前程匆匆冲了进来，对着姚广发几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抢救啊！”
    姚广发和医院的一众医生，这才上前，推着黄石中，直奔抢救室而去。
    病房内一下子空了。
    张琛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黄石轩。
    而聂季世几次想走，都被黄石轩的司机刘勇给拦了下来。
    “聂季世，你的大名我听说过可不止一次啊！”黄石轩开口，“你可认识我是谁吗？”
    聂季世看着黄石轩，脸色有些难看，但嘴里却依旧不吭声。
    黄石轩自顾道，“三年前，我在东山省的梁河市卫生局当局长，而你就是从梁河市起来的，借助气功大师的名头，开讲座，收徒弟骗钱，你可知道，当时我们收到关于你的举报，就不下几十次！”
    “但你做的很干净，我们一直没能找到证据，再之后，聂季世你销声匿迹多年，没想到，你是躲到了这海明市来了啊？”
    黄石轩冷笑一声，“可你也万万没想到，冥冥之中的缘分就是这么特殊，我也从梁河市卫生局的局长，调任海明市市纪委副书记，而我负责的，就是医疗反腐，你今天，算不算撞在我手里了？”
    聂季世腿一颤，靠着门才没有坐在地上。
    “黄书记，我真的没有害人！”聂季世辩解不了，他的老底，别人不清楚，但是眼前的黄石轩不可能不清楚。
    黄石轩指着聂季世的鼻子，“你是没有故意害人，但是你因为贪财，让多少人耽误了病情？最后又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
    说完。
    黄石轩扭头对司机刘勇道，“打电话给市卫生局吧！”
    半个小时后。
    市卫生局来人，直接带着聂季世和他的助理离开了。
    这个气功神医的名头，也就到此结束了。
    黄石轩看了一眼张琛，“请聂季世过来，是你的主意吧？”
    “噗通！”
    张琛的脸色一白，直接就跪了下来。
    “黄书记，我……我也不知道那聂季世是骗子啊，我也只是听人说，这个气功神医很厉害，可我没想到……”张琛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十分的真诚。
    黄石轩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行了，你先起来吧！”
    就在这时。
    一身白大褂的姚广发匆匆赶来。
    “黄书记，黄局长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在聂季世的治疗下，老毛病心气痛发作，心脏停止跳动数次，但都被我们救了过来，但是我们无法保证后续，可以说，如果黄局长的心脏再度停跳，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黄石轩上前抓住姚广发的手，“姚院长，你们只管做好就行，其他的……就看石中的命了！”
    姚广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他就要返回手术室。
    可走到一半。
    姚广发忽然想起了什么。
    “黄书记，你认识市招商局副局长郑谦吗？”
    黄石轩怔住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姚广发道，“黄书记，黄局长的病，我觉得，可以请郑局长过来看看！”
    旁边的司机刘勇忍不住开口，“姚院长，你这不是在说笑吧？让招商局的副院长过来治病？这不是乱套了吗？”
    旁边的张琛听得都是心头一沉，
    因为就在聂季世来之前，郑谦就主动来过，说要给黄石中看诊的。
    可结果，被他们赶了出去，还说了不少难听刺耳的话。
    “非也！”
    姚广发看了一眼刘勇，转而对黄石轩道，“黄书记，我这么说吧，如果有人能够治好黄局长的病，而这个人，现在恰好就在海明市，那非这个郑局长莫属了！”
    见刘勇和黄石轩还是不信。
    姚广发便将之前山本一夫来海明市的事儿，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末了，他还道，“真的论起医术，你们都说我是海明市医院的专家，其实这话，我听在耳朵里面，都感觉脸颊发烫，臊得慌！”
    “因为我知道，我的医术跟郑局长比，简直是不入流！”
    “姚院长，你这未免太过谦虚了吧？”刘勇还是不信。
    姚广发笑了笑，“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名声，却如此讨好一个招商局的副局长吧？”
    刘勇瞬间哑然。
    而黄石轩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好，姚院长，今天的事儿，多谢你了，我去联系一下！”黄石轩开口。
    ……
    郑谦刚回到招商局，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居然是邵冠开打来的。
    “邵市长！”
    “郑谦啊！”邵冠开在那头道，“我知道，这次拉来征途集团的崔明远，你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最后的结果却成了这样，是市里面没做好工作啊！”
    郑谦没说话。
    他知道，邵冠开不可能专程打这个电话过来跟自己道歉的。
    不仅没必要，而且，他可是副市长啊，自己只是他手底下分管的副局长，也犯不着这样正式的道歉。
    邵冠开见郑谦不吭声，也就知道，郑谦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郑谦，你去市医院见过黄局长了吧？”
    “去过了！”
    “我听说，你主动提出要给黄局长治疗，结果被他们拒绝了？”
    “我技不如人，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邵冠开嘴角抽了抽，干脆也懒得遮遮掩掩了，直接开门见山。
    “是这样的，黄局长有个哥哥，叫黄石轩是市纪委的副书记，之前我跟他有过一些交情，他托人找到我，以私人的名义，请你过去给他的弟弟，也就是旅游局的局长黄石中给看看……”
    “不去！”
    郑谦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他的医术没有那么廉价。
    主动上去给对方看诊，结果被轰了出来，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背地里一顿骂。
    怎么？现在病情严重了，就屁颠屁颠的过来找自己了？
    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