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宫大殿的三层阁楼之上,一身戎装的刘辩正在观察着局势。
卢植、鲍信、赵谦、牵招、苗祀、赵淳等人簇拥在天子左右。
周遭的厮杀虽然惨烈,但对方明显攻不进来。
无论虎贲和羽林,亦或者是河南尹的郡兵,以及并州兵,都不是翻墙的高手。
看着蚁附攀墙的士卒,卢植眉头紧锁:“太傅的目前调动的士卒已超过六千,我们还可以抵挡。
但若是从武库把井阑、冲车推出来,我们的优势也就不再了。”
“放心,我赶来之时,已命武库令史路见势不对,烧毁武库中所有军械。”
鲍信面容笃定,他早有安排。
然而卢植看着东边的方向,道:“到现在未见火起,恐怕......”
闻言,牵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希冀的再次看向城东,但,依旧未见烟火:“史路,史路,史路,你可不要跑路啊......”
“报!”
有传令兵上楼,在外围汇报,“西门发现大量士卒,看旗帜号令,乃是西凉兵和西园军,人数当在四千左右。”
闻言,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袁隗调动的兵马本就近万。
再加上这四千左右的生力军,还怎么打?
刘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悸。
小瞧太傅袁隗啊,这么快就收服了西园军和西凉兵。
正史上袁隗被董卓轻松搞定。让他虽然精研历史,认为袁隗是个谋略大师,但在具体的操作上,还是太过轻视对方。
哪里知道有这么多的暗子!
结果,他和董卓相互斗法,最终却让袁隗坐收了渔翁之利。
事到如今,只有拼了!
刘辩脑海中闪过历史上一些鼓励士气的手段,结合现在的情况,很快就有了主意。
“毕卿、赵淳,取出宫中银钱,分发给所有士卒,并登记造册。
许诺士卒,就算是他们战死,也会把钱粮金银送给他们的家人!”
卢植的眼睛亮起,左右看向牵招、鲍信、赵谦道:“待金银分发完毕,诸位在士卒中传言。
若是守不住皇宫,他们的金银钱粮,都会被人抢走。
他们的家人,也会被迫害徙边!”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遵令离去:“谨唯!”
刘辩看向乐进:“文谦,你也到西门去吧。”
“遵令!”
乐进得令,带着一众士卒,赶往西门。
“苗祀,你去传令潘隐,宫中所有人,都要开始军事化管理。
男子当战,女子当运送物资,开锅造饭”
刘辩思索着能够施展的手段,继续吩咐。
他的语气相对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再也无刚穿越来时,那种天然的优越感和俯视感。
......
雒阳城中的变化,消息一条条的汇聚到太傅袁隗这里。
“报,北军叛乱,射杀少府阴修和城门校尉伍琼,与西凉兵正在厮杀!”
虎贲陛长苌奴滚鞍下马,汇报道,他便是肾上腺素爆发,从营中逃出来的那人。
闻言,袁隗的眉头微皱:“张璋和董旻呢?”
“也被射杀了。”
苌奴低下头,不敢看袁隗。
袁隗并无一丝惊慌,而是看了一眼百官中的崔烈,随即吩咐道:“传令许永领所部骑卒前往平叛,见机绞杀北军叛贼。”
这时,旁边的河南尹王允建议道:“北军之中有屯骑、越骑和长水,共两千多骑卒,羽林骑恐怕不够。
现在攻打永乐宫,骑兵作用不大,不若让陈卫再领一千骑卒前去。”
“喏。”
袁隗点头。
王允随即离开下令,不多时,一员骁将带队纵马而出。
两拨人马,两千骑,浩浩荡荡的分割而出,如龙一般杀向北军营地。
......
这时,袁术策马来报:“执金吾鲍信被围,武库令史路逃遁,武库已被我等拿下。
井阑、床弩和冲车正在运来!”
“好,你且上前督战吧!”
袁隗微微颔首。
便是武库拿不下来也无妨。
袁基乃是太仆,其麾下考工令还有很多刚生产的军械,还在他的安排下,暂时还没有移交给武库。
“遵旨!”
袁术激动之下,已经开始僭越了。
听到遵旨二字,袁隗的眉梢情不自禁的挑了挑。
一字令下,千军万马调动,穿行如梭。
“这便是天子的感觉么?”
金华皂盖车上,袁隗心潮逐渐起伏。
大局终于定下来了。
往日的岁月和家族的奋斗,一幕幕的浮上袁隗的脑海。
袁隗出自汝南袁家,在他父亲一辈的时候,就已经做到三世三公。
远超同时代的其他公族。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源自于他祖上的见机行事。
后汉的政治环境太差,所以为了宗族延续,袁家自曾祖袁安登上三公后,走的其实就是一条生存路。
即多头下注,然后在操作中,相互关照。
外戚这边有人,天子这边有人,隐士名士这边也有人,党人这边也有人......
不管那边赢了,袁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维持着他们公族的高贵。
跋扈将军梁冀执政的时候,负责管理和考察郎官的左中郎将就是仲兄(二哥)袁成。
当时,权贵豪族自大将军以下无不和袁成交好,袁成的建议,梁冀没有不听的。
雒阳有谚语:“事不谐,问文开。”文开,便是袁成的字。
但等到桓帝诛灭梁冀时,负责持节收梁冀印绶的光禄勋袁盱,和袁成是堂兄弟......
也就是说,无论哪边赢,都有袁家人。
而看在袁家人的面上,下注失败的袁家人,往往不会被赶尽杀绝。
外戚梁冀覆灭之后,宦官势力逐渐强盛。
这个时候,轮到袁隗这个宗家的幼子站出来下注了。
于是,袁隗与中常侍袁赦结亲,互为表里。
毕竟多路下注,哪一路败了,那一路的香火就会淡下去。
虽然这是一条浊流的路,但没关系,他袁隗享受了家族的福荫,就要做出牺牲。
也正是在他的保护下,党人隐士那条战线的袁闳、袁忠,虽然跳的欢,但也都在党锢中活了下来。
后继者的袁绍,结交党人,兴建奔走之友,走的又是清流、名士、党人的路。
袁绍之所以在雒阳黑白通吃,自身能力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依靠他袁隗的保护。
随着袁家掌舵人袁逢的故去,偌大的袁家担子,落在了袁隗的身上。
实际上,早在勾连袁赦的时候,他就已经背上了袁家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