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殿下。”
“您果然在淑妃娘娘这里。”
“老奴可算找见您了。”
李恪瞅着传旨的黄门,心中波澜顿起。
“公公,可是父皇派你来找小王的?”
“老奴参见淑妃娘娘,蜀王殿下。”
太监行过礼,对李恪笑着说道:
“蜀王殿下,宣陛下旨意,抽调南衙十六卫五千兵马,命福王殿下,三日后到南衙校场点兵。”
“陛下命老奴特来告知蜀王殿下。”
“陛下旨意已宣,奴婢告退。”
“公公慢走。”
宣旨太监带着二两银子,慢慢的走了。
李恪却高兴不起来。
“母妃,儿臣只求一千兵马,父皇为何要给儿臣五千兵马?”
杨妃注视着李恪,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恪儿才十岁。
自己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恪儿,公公说的很清楚,去南衙校场点兵的是福王,不是你。你为何会认为兵马是给你的?”
“兵马是儿臣向父皇求来的呀?”
睿智如杨妃,此时也失神无语。
你求的就是你的?
再说,这些兵马,果真是你求来的,不是福王求来的?
怎么到现在还没转过弯?
你只不过替福王传了句话而已。
一和五的关系,很难理解吗?
一到五的变化,不是很明显吗?
杨妃决定,还是尽早让李恪,独自去外闯荡。
现在的李恪,跟老六相比,更像个弟弟。
“恪儿,三日后自会明了。”
“你且自去!”
“母妃想一个人静静。”
李恪离开时的背影,杨妃今日无论如何看,都觉得别扭。
昨日还帅气的背影。
今日再看上去,却是如此的陌生。
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是那个聪慧,俊秀的儿子。
这种感觉,让杨妃一时无法适从。
所谓相由心生。
爱你时,你便是世间最美的花朵。
失望的背面。
世界便失去了颜色,唯有黑白。
此时的杨妃,无疑是失望满怀。
连一向让她引以为傲的李恪,都失了神采。
杨妃突然想去见见李代,看看他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看看他是否,真的比自家皇儿强。
李恪前脚收到消息,李绩后脚也接到了旨意。
送走了宣旨的公公,李绩独坐井院,望天沉思。
李世民的旨意,很有意思,李绩越琢磨越开心。
陛下终于决定,对南衙十六卫动手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裴矩掌管兵部之时,南衙十六卫里,充斥着大量皇亲勋贵。
现如今,依旧有许多将领,只忠于太上皇李渊。
南衙十六卫拱卫京师,责卫长安城的安全。
皇帝陛下却不能使之如臂,怎能安心?
陛下今天的旨意,并不在兵,而是指将。
南衙十六卫中的将领,贪腐成风,已烂至骨髓。
吃空饷者,大有人在。
陛下一道旨意,将老兵抽走,势必会补充新兵。
换血的同时,也一定会查验兵员花名,一并完成对南衙十六卫的彻查。
届时……
皇帝陛下,简直是神来之笔。
李绩对李世民的敬仰,犹如……
算了,早在很久以前,就已泛滥成灾。
李绩虽然号称半仙,还是漏算了两样。
事实上,李世民不仅对李恪有了交代。
同时,也是在给李代造势。
允你五千府兵,你不是不要吗?
那朕就借此机会,给你送过去。
这不就有了吗?
反正也只用一时,所以即将退伍的老兵,刚刚合适。
瞧瞧,要不人家是皇帝呢!
就这算盘打的,一点也不惊世骇俗。
裴寂得到消息的时间最晚。
面对来人的告知,竟有些怅然若失。
“既然陛下插手了,那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也要改变?”
“不!”
来人依旧背着手,站在厅堂当中。
“我们不仅计划不变,还要增派人手,尤其是神箭手,更要优中选优。”
裴寂没有着急说话,他知道对方既然这么说,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人手立马配齐,今天就让天啸带过去。”
裴寂不解,“用得着这么急吗?”
“不急不行啊!其实,罗艺早已是圈中羊,釜中肉,朝廷根本无需派一兵一卒,就能拿下。”
“然陛下依旧派李代前去,这不是明送功劳吗?”
“军功岂非小道可比?我担心,李代因此会声势大涨。”
裴寂不以为然道:
“我观李代,一直醉心于小道,似乎无心权柄。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只和他接触过一次,岂知其为人?”
此人转身面对裴寂。
“陛下登基之前,谁人能预判到突厥之祸?”
“遛狗战法,疲敌之策,岂是小道?”
“事成之后,功劳笑而置之,不抢不贪,换你,你行吗?”
“制盐制衣造车,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观李代,必是心存大志之人,绝非易于之辈。”
不说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裴寂也不由得慌了神。
“照你所说,这李代还非杀不可了?”
“非也!李代若只愿做个富贵王爷,杀他作甚?”
“可惜他虽非嫡子,却锋芒显露,天要亡之,如之奈何!”
此人的话,要是李代能够听到,一定会抱着他的大腿哭诉。
不要杀小爷,小爷不想死啊!
小爷真的愿意做个富贵王爷,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帝陛下,李世民逼迫的。
可惜李代离得太远,听不到。
现在的李代,跟个小学生似的,正在听马先生讲课。
“只有陛下御封的妇人,才能被称作夫人。其余妇人,只能称作娘子。”
“闺中女子不能称作小姐,只能称作小娘子。平康坊中的名伶,才被称作小姐。”
哇咔咔,小姐原来是这么来的。
难怪自己唱起娘子啊哈,总是心怀激动。
良家女子,啊哈!
当然比所谓的名伶,更招人稀罕。
要按这个说法。
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
娘子?啊哈!羞羞的花姑娘!
娘子?啊哈!羞羞的花姑娘!
想想都美的冒泡!
李代贱兮兮的笑容,出卖了他的灵魂。
马周不得不用力敲打桌子,提醒学生好好听课,莫要顽皮。
“马先生,今天就到这里吧!小王乏了。”
马周看了看窗外的天,觉得比屋里都亮堂。
教习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不上进的学生。
“属下在补州助教之时,遇见玩劣的学生,皆罚抄书十遍,王爷以为然否?”
“小爷是王爷,需要特殊照顾。”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王爷也曾言过,芸芸众生,皆平等以待。王爷难道要自食其言吗?”
李代好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没事跟马周讲这些干嘛。
这不是孔夫子的弟子,往裤裆里撒盐,看狗吃豆腐脑,吃饱了撑的吗?
“马先生,就一回还不成吗?”
“逞己失众,诛求无厌。今日之失,明日复见?”
李代觉得自己的肠子,一定已经不能用青来形容。
估计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见其人,悔之晚矣!
盛名果然累己累人啊!
李代现在好想呜呼哀哉,大嚎一声,为自己解解闷。
李代在屋里受折磨,窗外已然笑声一片。
怀儿微笑,珠儿大笑,知画浅笑,东梅哈哈笑。
高慧真憋着不笑。
高慧真不是不想笑,是不敢笑。
再笑,肚子疼的受不了。
难得见到李代吃瘪,还不痛快一场?
要是有酒,估计都要举杯庆贺一番,才对得起吃瘪的李代。
“马先生,不如我们换个话题,比如城市治理,如何?”
常识就如英语,全靠死记硬背。
李代不喜欢在脑子上刻字。
可城市治理,也非天马行空,不是你想咋地就咋地。
布局规划,招商引资,造桥铺路,人口分配,每一样都绕不开钱。
“王爷以为,农民的赋税过重?”
税收,是城市治理中的重要一环。
马周不认可李代,只收农民一成税收的想法。
“马先生,前面我们聊的都是硬件,而政策,才是支撑这一切的基石。”
李代郑重的对马周说道:
“人和财,是经济发展的两大要素。”
“而政策,决定你是否能聚来更多的人和财。”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