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自打来到幽州之后,便对李瑷身边的所有亲信,全都秘密地进行过认真的调查。
尤其是对庐江王李瑷能够产生重大影响的人,调查的则更为仔细。
刘静发现,大都督府长史王启廓与右领军将军王君廓二人,一文一武,在李瑷身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便绞尽脑汁与二人倾心相交。
经过一年多的交往,刘静在取得二人信任的同时,还惊喜的发现,此二人的野心一点儿也不比李瑷少,甚至尚在其上,这让他大喜过望,对于说服李瑷造反,就更有信心了。
今日再度说服李瑷起兵造反之事,三人之间其实也早有密谋,只不过眼前这位庐江王,实在是难称枭雄,每每在最后关头,总是不能遂了他们之心意,这令三人恨不得以烈火烹之,然后食之而后快。
站起身来的王君廓,并没有像王启廓一般夸夸其谈,只是就事论事,大摆事实言道:
“王爷乃皇室宗亲,奉命守边,手握铁甲十万,而今形势,何人可挡?”
虽然只有简而短的一句话,声音却是格外沉重有力,令闻者亦是感到分外热血翻腾。
李瑷霍然起身,端着茶碗的手晃动不停,茶水淋湿了长衫尚不自知。
“亲家此言可当真否?”
“自然当真!”
“果真无人可挡?”
“果真无人可挡!”
“好……”
好字才堪堪说出口,却见李瑷又突然凝眉说道:
“虽说卫国公李靖业已杀入草原,但尚未深入,我等若是此时起兵,他若领军返回,对于我等,仍旧是一个不小的麻烦。依本王看,不若等他再深入一些,兵马再折损一些,想来我等成事会更有把握。”
又来了。
婆婆妈妈,啰里啰嗦,黏黏糊糊的他,又来了。
咋就不能痛快一些!
三人听完,无一不感到揪心的难受,全都捂着胸口,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大厅里,陷入到短暂的沉寂。
正在这时,屋外有人扬声言道:
“启禀王爷,府外有一人,自称是福王信使,要,求见王爷,说是有要事禀报,见与不见,还请王爷示下。”
福王信使?
福王是谁?哪个福王?
下人的禀告,打破了沉寂,也让屋内众人,同感迷茫。
只有刘静一人,在听到福王二字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明亮了许多,嘴角也微微上翘了许多。
是他吗?
听说那个臭小子在李世民的面前,貌似混的还不错,献计献策的同时,还屡立战功,颇有建树。
刘静的脑海里,不禁想起那个带着三分狡黠,三分市侩,三分无赖的脸,脸上的笑意,不觉又浓厚了两分。
大都督府长史王启廓,迎着庐江王李瑷问询的目光,缓缓言道:
“王爷,这位福王殿下,乃是……”
一番简短的介绍过后,李瑷对于李代此人稍微有了一些了解,慢慢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嘴里轻声呢喃道:
“一年时间就有如此作为,此子倒也厉害。只是本王与他素不相识,他派人来此作甚?难不成……”
想到这里,李瑷脸色一白,好似流血过多一般。
他喵的,起兵造反之事,不会是已经泄密了吧,如若不然,这位平定了罗艺造反的福王,为何会出现在我幽州城?
李瑷表情凝重,一脸疑惑,看了看左手边上的王君廓,又看了看右手边上的王启廓,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刘静的脸上。
刘静见李瑷心生疑虑,还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不觉心中好笑,不过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正色轻声说道:
“王爷,既然有人求见,那就见上一见,听听他会说些什么也就是了。”
是的。
刘静的话,打消了李瑷刚刚升起的那点疑虑。
与其在屋子里胡乱揣测,倒不如看看此人会说些什么。
“带他进来。”
想通了的李瑷,又恢复到人前稳重,从容不迫的样子。
没过多久,段师子就被人带到了李瑷面前。
“小人段师子,参见大都督和各位将军大人。”
段师子不卑不亢,给在座的几位行过礼之后,便安静的站在大门口处,等着问话。
李瑷等人,八只审视的眼睛,不停地在段师子的身上扫视着,从上到下,前前后后,颇有一种恩客选人时候的味道。
只是缺少了一份靡靡笑声,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你是福王的人?求见本王所为何事?”
段师子听到李瑷的问话,心中不觉一松。
只要不是让我自证身份就好。
段师子对于不着调不靠谱的李代,实在是恨的不行。
从来没有哪一个富贵人家,是如此不把手下人当人的。
一点儿讲究也不讲,一点儿规矩也没有,还王爷呢!
啊,呸!
暂停腹诽李代,段师子用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然后才恭敬的说道:
“启禀大都督,事关军事机密,大都督是否要小人就在此处禀告?”
段师子虽说没有在公家正式待过,一番该有的谨慎表现,倒也似模似样。
段师子对于李瑷的称呼,令李瑷心神一震。
王爷是爵位,不掌兵,而大都督是实权职位,掌兵。
两个称呼,虽说都是他,但所代表的意义,却是大不相同。
也就是说,段师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是要说给掌兵权的大都督说的,不是说给他庐江王听的话。
不过李瑷可不想跟从段师子的脚步,他更喜欢被人称为王爷。
“无妨,他们都是本王的亲信,但说无妨。”
好吧,你们都是王爷,你们都说了算。
段师子挺直起身子,朗声说道:
“去年大雪,北方各族势力均损失惨重,现如今,契丹人正在攻打奚人,以期打通南下通往我大唐之道路。奚人虽也顽强,然契丹势大,我家王爷唯恐奚人抵挡不住,届时会被契丹人裹挟,一同南下侵入我大唐。所以派小人前往营州与幽州报信,望大都督能早做安排,以免措手不及,使我大唐北疆生灵涂炭,百姓受难。”
竟有此事?
段师子尚未完全说完之时,屋内众人便已经吃惊不已。
大唐与突厥那边的战斗还没有一个结果呢,东北方向竟然也乱了套,打了起来。
这贞观二年,还真是热闹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