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顺势滑到脚踝处，可能是这里比较敏感，少女一下子躲开了，在陈源的背上晃了几圈后又踩在了上面。
    他听见悠闲的哼声。
    赤着的双脚轻轻摇晃着，仿佛在给他做按摩。
    每一个脚趾都像是粉琢的小馒头，皱着他背上的皮肤，触感很棒，像是用来捶背的那种按摩器的凸起，不过更软一些。
    并不能说卧室中十分安静，只不过这些声响是白噪音，没那么影响休息。
    窗户应该是未关的，留了个缝隙，因为陈源听见车辆行驶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轮胎沙沙的磨着道路，由远及近，慢慢消失掉了，而后下一辆车驶来。
    极远的天光早就消逝，收敛的迅速，整个城市被夜色牢牢的包裹起来，高楼大厦亮起的每盏灯都是一个温暖的孔洞，抚慰着黑夜带来的寂寞。
    陈源趴在床上，他并没有困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闭着眼睛，用脸压着松软的枕头，只留一点呼吸的空间，他的头发也揉的凌乱。
    被子也很软，斜斜的盖着他的半屁股，床上有一股青瓜成熟的奶香味，从身旁这个少女到来就泛着这么好闻的味道。陈源几乎是贪恋一般的嗅着，一呼一吸，他不用睁眼去看，但是能无比确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累了一整天，喧嚣了一整天，白天时候跑过的那些公路，数不清的喊声“咻”一下远去了不知道几万光年，他肚子里饱腹的感觉稍微减弱了点。
    对外界的感知被成倍的放大。
    可，那么安静，好像灵魂都休息了。
    从此他要成为一棵树，死在这里，等一场瓢泼大雨让种子发芽，然后枝枝叶叶全长出来，到最后那些狂长的枝丫顶出卧室去，挤烂玻璃窗，接受阳光普照。
    到最后这个城市都没了，世界到处是绿油油的植物，冬天结束了，春天来了。
    而这个少女就坐在树杈上，晃着一双腿。
    她依然安静，像浑然不觉这个世界的变化。
    一生中总有这些玄妙的瞬间，抽象到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上一次这么舒服，陈源觉得是在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暑假的第三天，那天下午来了场雷阵雨，他赖床没有起来。
    明明临近中午，外面却暗的像是傍晚，阴沉沉的云漫漫的遮蔽整个天穹。
    他那时候也不困，看漫画看的无聊，趴着打盹。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时候陈源已经是长身体的年纪了，窄小的床有点容纳不了他，翻个身就会掉下去，而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下，他一动不动，隔着一个客厅，陈妈在准备中午的饭菜。
    他闻到了最喜欢的饭菜味道，应该是猪肉白菜炖粉条，还有快煮熟的大米香气，锅碗瓢盆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
    凉风从窗外灌进来，吹着他的头发。
    那时候的感觉，似乎像现在一样。
    ……
    “最斩男的纯欲妆容，只需要三步，看博主如何教你变身……”
    ――
    少女翻了个身，横着侧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研究的很认真。
    斩男？斩谁啊。
    陈源微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姜瑶横着身体，头发压在在床边沿上，她穿了一个特别宽松的t恤，看印花图案应该跟某个动漫有关系，看不见穿了裤子……惹得人浮想联翩。
    她看的有多认真呢？
    恨不得要钻到屏幕里面去了。
    起伏的山峰遮住了侧颜，莫名的还挺有成熟韵味。
    “你在看什么？”
    他突然的提问，让姜瑶抬了下头，她撩着头发看了他一眼，随后脸颊上绽放一个很甜的笑容。
    “醒啦？”
    “嗯。”
    “我在看xhs啊，美妆博主。”
    “不对，我刚刚明明听见什么教程，又是要变身，奥特曼吗？”他的声调无精打采，满是慵懒。
    “这个是人家的宣传术语，听起来很下头，但是教的妆容很好看的。”
    “有多好看？”
    “喏~”
    姜瑶凑了过来，把手机递到他脸前，顿时一个涂了些腮红，然后卷着头发的女生映入他的眼中。
    “什么？也没有很好看，不纯也不欲，感觉是网红脸。”
    “你还挺挑，那我给你看看其他的。”
    姜瑶很自然的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两抹柔软同时也压了过来，她划着手机屏幕给陈源分享其他的，但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了。
    什么时候这么夸张了？
    陈源一整个大震撼，思考着，之前他也不是没有下过手，当时感觉跟这个不一样啊，难道是手和身体的感触不一样？
    姜瑶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看这个”，“还有”，“不好看吗？”
    “不好看，都不好看。”
    陈源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乱动什么？好痒。”
    姜瑶被他起身的动作逗的“咯咯”直笑，之后伸手去挠了一下，黑色的肩带从宽松的t恤边沿露出来，勒着光滑的香肩，陈源只看了一眼就咽口水了。
    这才是真正的纯欲。
    明明是无意间的动作，却那么具有诱惑力，让人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姜瑶也懒懒的，因为她工作了一整天，现在换上最舒适的衣服，躺在床上跟陈源说说话，这是难得的享受。
    她刷短视频的时候是不用思考的，这卧室中也像有一种温暖的磁场，一下子她就觉得自己软fufu的，心也变软了。
    陈源抬起脸，呆呆的看着她。
    瑶瑶疑惑的皱了皱眉。
    “你看什么呢？”
    可能是他有点太呆了，姜瑶在这一瞬觉得陈源蛮可爱的，她伸出手去揉了揉小少爷的脸颊，说道：“看什么呢~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看你啊。”
    “，这个姿势不舒服，我腰有点酸，我得换个姿势玩手机。”
    “行。”
    陈源闭着眼睛，继续思考，自己要怎么找个由头试一下到底是不是瑶瑶真的变大了……
    “要不我抱着你休息一会儿？”姜瑶忽然说。
    “怎么抱？”
    “就这样，我靠着床头，然后躺到我怀里，”姜瑶拽了拽陈源的手臂，然后把被子也拉了过来，两人重叠，她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陈源闭眼睛的样子，“这样好暖和，你怎么这么烫。”
    “可能是男生的体温都比较高吧。”陈源说着，再度睁开眼。
    说实话，这个角度更夸张了。
    她揉着陈源的头发，把枕头垫到后面，舒服的一躺，口中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
    房间里就这样又安静下来了，灯也是关着的。
    好在，人完全适应这份昏暗后，视力只会较平常的状态差上一点儿而已。
    姜瑶再打开自己的粉丝群的时候，群里面的内容已经999+了，有好多人艾特瑶瑶酱问她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瑶乐的肩膀都在颤，怎么她们会信这么无聊的谎话。
    突然。
    她心生一计。
    “小少爷，你把手伸过来。”
    “怎么了？”
    “你伸过来嘛，马上就知道了。”
    “好吧。”
    陈源已经懒到手都不愿意动一下了，他此刻处在一个很平和的状态，哪怕现在要世界末日，外面天都要塌下来了，恐怕也只会静静的呆在床上看着，直到风暴把自己也席卷进去。
    片刻后，姜瑶攥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交织。
    在他的手映衬下，瑶瑶的手跟细嫩的葱白一样，那么娇小。
    然后她就开始找角度，不停的挪动着手机，看表情还挺认真。
    “你要干啥？”
    “别动！”
    短促的一声警告，让陈源愣住。
    “保持刚刚那个状态，不用看我。”姜瑶又说。
    “那好吧。”
    随着“咔”一声，手机摄像头的闪光灯亮起来，差点闪瞎了陈源的眼睛，他只觉得头顶上跟掠过了一道闪电一样。
    “哇咔！这拍的也太好看了。”
    姜瑶看着屏幕中十指交织的样子，她细嫩的手指跟陈源的大手紧紧相握，天蓝色的小象图案被子铺在手下面，而陈源侧着半个脸颊，被闪到，闭起眼睛。他的睫毛在灯光映衬下特别长，鼻梁高挺，刘海盖在头发上。
    原本，陈源就是氛围属性的那种帅，在瑶瑶的拍摄下，无疑凸显的更有质感。
    她当然不是拍着玩，而是将其发到了粉丝群里。
    跟那一众姐妹炫耀了起来。
    配上了一句话“看，我的娃这么大了，养起来着实辛苦”。
    这是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啊！
    顷刻整个群里就爆炸了，原本聊的正开心的一群女人们集体发起了“……”，以表示自己的无语，不过她们当然也没有忘把这张图放大然后仔仔细细的观赏一遍。
    有很多粉丝知道姜瑶年前谈了恋爱，还有的已经看过照片。
    这第二次发图，同样吸引了生来八卦的女人们。
    姜瑶看着她们鄙视又羡慕的样子，语气无不是酸溜溜的，还有人阴阳怪气的送上舒服，顿时笑的不行。
    “突然笑什么？”陈源满脑袋都是问号。
    “没什么，”姜瑶扔下手机，在他脸上狂亲了几口，给他都亲愣住了，“你好可爱，妈妈爱你。”
    “你神经啊！？”
    陈源的脸瞬间就红了。
    “哎呀，少爷不生气，妈妈抱抱。”
    “滚！！！”
    ……
    谈恋爱有段时间了，陈源一开始很青涩，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婴幼儿水平了，至少有了一些实践，开始更充分的了解成年人的世界了。
    这要多亏了两姐妹做老师。
    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的。
    但是，这个逆天的称呼还是给陈源搞破防了。
    他是非常非常不能理解，自己刷到某些帖子上，一些网友会逆天到对着不认识的女up叫“妈妈”，还是评论区公然打字。
    而且，他不止一次听刘南科普过，确实有些情侣在恋爱的过程中，会让别人叫“爸爸”之类的。
    怎么，这种称呼用起来很爽嘛！？
    他一点儿也接受不了，每次看见都会皱起眉头。
    所以，此刻才会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
    姜瑶惊呆了，并非是因为被骂了一句，而是陈源的脸瞬间像煮熟了的大虾一样赤红，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没事吧小少爷？怎么反应这么大……”她关切的问道。
    “我一点事都没有，以后不准这么称呼自己。”
    “什么称呼？”
    “就……反正就那个！”陈源掀开被子，身体撤开几米远。
    “哦……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让我自称妈妈？”
    “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不觉得很怪嘛这样？叫宝宝崽崽不挺好的吗？”
    “那行，以后我们不提这个称呼就好啦……”
    姜瑶被吓到了，赶忙答应下来。
    她刚才也是一时兴起，顺着自己在群里跟姐妹们开玩笑的话随口说了一句，并且谈恋爱的过程中，女生很多时候确实会对男朋友有母爱勃发的感觉，那是激素的作用。
    女人天生就会闪现母性光辉，有时是对宠物，有时是对男朋友。
    这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是有非常严肃的一套科学论证的。
    她只是觉得陈源很可爱。
    “摸摸头，继续躺着吧，我不说那个了喔，以后都不说了。”
    姜瑶安抚了一下陈源，过了很久，他的状态才好了一点，脸颊的红也消退了。
    内心微微的异样感消失，倒是让陈源的困意完全消除，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对了，小少爷，我其实一直有个事情想问你。”
    “什么？”
    “就是……就是，你也知道我精神有点问题嘛，我跟凝凝的话，你是能区分的出来的对吧？”
    “当然，很明显。”
    陈源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很少说到这个身份的问题，他会觉得姜老师刻意在回避，可能是害怕会拿她当病人看待。
    这次，好不容易主动提起。
    陈源心想总算有坦开心扉的这一天了。
    “那我跟凝凝，我们俩的性格，你更喜欢哪一个？”
    “？？？这是什么问题。”
    “一个不重要的问题啊，”姜瑶眼神躲闪，“但是你一定要认真回答，我很在乎的。”
    “……”
    陈源有些被难住了，一个人两种性格，喜欢哪一种有差别吗？
    还是说这病症治愈好了，会有一个人格被彻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