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际线翻起一抹鱼肚白，城市尚在昏睡之中。
    早餐摊上有忙碌的身影，城市的环卫工人赶在黎明到来之前，匆忙将街道打扫完毕，用不了多久，待上班族陆陆续续走出家门，街道上车来车往，这座城市才从汽车的喇叭声中复苏醒来。
    柳禾跟陈爸起的很早，这个年纪的人一贯是不睡懒觉的，早晨六点钟前势必会醒，在家时会一起出门散散步，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
    这到了岚京，柳禾犹豫了下，没有放弃这个习惯。
    她决定跟陈爸一起下楼，顺路去买份早餐。
    柳禾盘算着正好可以叫凝凝和瑶瑶一起来吃，昨天中午收到那么隆重的招待，作为长辈，他们自然要回报晚辈，这样才能留下和蔼的好印象，而且八点半的高铁，如果没有这顿早餐，恐怕跟这两姐妹见不了面就要走了。
    一时间，柳禾竟有些舍不得，毕竟那么好两个姑娘。
    这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以后都不用发愁陈源未来的婚事了，能找到条件那么好的未来儿媳，一定是多年来一家人心灵福至。
    两位长辈出门时看了看陈源那紧闭的卧室门。
    “儿子睡着呢，要不要叫他一起下楼？”
    “算了，”陈爸摇摇头，“让他睡个好觉，待会我们走了他正好去学校上课，年轻人是需要多休息会。”
    “那行，我们走吧，有电梯。”柳禾轻巧的掩上门，指了指屋外。
    昨夜陈爸和柳禾吵了一架，可夫妻就是这样，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么多年的感情了，根本就没有对彼此置气，只要那个节点的情绪一过，自然就和好了。
    问题当然是没有解决，短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两位长辈倒有些理解自家儿子了，他们尚有分歧，更不用说身处局中的陈源，迷茫不安实属正常。
    柳禾进电梯的时候，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1301的门，她想着两姐妹就住在这套间里，并不知道……她们此时睡在陈源的大床上。
    柳禾内心也有了些想法。
    既然意见不同，那就不能操之过急，回去后她打算有时间去老家一趟，跟陈源的爷爷奶奶讲一讲他在大学里的事情，“顺便”拆拆捡捡将姜凝的事情一说，俩老人从小疼爱陈源，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欣喜。
    以后，待陈源回老家势必会进行询问。
    陈爸从来是个孝顺的人，他知晓了俩老人的喜悦，那坚持姜瑶的想法，不攻自破。
    柳禾算计的极其精明，对毫不知情的姜凝来说，“最佳助攻”四个字来形容柳禾也丝毫不为过。
    可她算盘打的再精妙，等半小时后，看到两姐妹一起从陈源卧室中走出来。
    这些计划将全部泡汤。
    都睡一张床上了，她儿子办的出来这么混蛋的事情，以柳禾那从来传统的思想观念，将再没有脸面让姜瑶委曲求全……
    因为她也是个女人，知道这贞洁和情谊，对于一个好女孩来说有多珍贵。
    ……
    柳禾张罗着去买早餐，拎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皮蛋瘦肉粥回来的时候。
    昏暗的卧室中。
    兴许是昨天累的过头了，一向准时起床不睡懒觉的姜凝居然一觉睡到了七点钟，她缓缓醒转过来，皱着眉头揉起惺忪的睡眼。
    房间的昏暗，让她错判了时间，尤其是窗帘紧闭，让她以为现在天都没亮。
    姜凝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今天自己起的还挺早。
    她转过脸颊，微微抬首，看着睡意正酣的陈源，他半张脸颊掩在被子里，刘海慵懒趴在额头，恬静的睡颜倒是特别凸显男大的青涩与好看。
    姜凝静静观赏了一会儿，忽然很想伸手去戳下他的脸颊，捉弄一番。
    一定十分有趣。
    姜凝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有打扰陈源，而是在床边摸索起自己的手机来，当她点亮屏幕眯着双眼看到时间的时候，精致的美眸忽然瞪大了。
    “七点了！”
    她“唰”一下坐起身来，晃了晃旁边陈源的肩膀，焦急道：
    “陈崽……陈崽，时间来不及了，你爸妈今天早晨几点的高铁来着？”
    “嗯……”陈源转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早晨了嘛？”
    “太阳都出来了。”
    “好，马上起床。”
    陈源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裹了裹被子哪有起床的样子，他似乎是刻意磨蹭着拖延时间，姜凝拽了半天才让他坐起身来。
    “叔叔阿姨现在肯定起床了，我跟瑶瑶怎么出去啊？可是等八点后你送走叔叔阿姨，又没时间了，我约好了去接别人的……哎呀，要不我打个电话跟人家先说一声。”她焦急到一半，犹豫了。
    “没有，你放心，我爸妈不会起来的。”
    “真的？”
    “我怎么舍得骗凝凝呢。”陈源微微一笑。
    这让姜凝的内心一松，焦急的心情放缓了些，但她听不到陈源的内心话――骗凝凝？包骗的！
    昨天陈源演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刻。
    如今按计划稳步进行着，陈源已经预料到父母现在在客厅里准备早餐，也许正商量着要不要叫他起床。
    他全猜对了。
    陈爸和柳禾这时候刚进了家门，把买来的早餐全放到桌子上。
    “那我们赶紧叫开锁的过来，你提前告诉他，尽量不要弄出动静，电话沟通好就可以了。”
    “等会，”陈源摆了摆手，“我看看这门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有点太累了，兴许我能修好。”
    “那你看看，我叫瑶瑶起床。”
    姜凝说着赶紧去推睡的正香的瑶瑶，把睡眼惺忪的他也叫了起来，刚睡醒的瑶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在自己家里，让姐姐走自己再睡会。
    “还睡，待会被叔叔阿姨看到，我看你好不好意思。”
    “姐，你在说什么……”姜瑶试图扯起被子盖上。
    这时间，陈源在门口把拆掉的螺丝用螺丝刀装上，将门上的东西全部恢复原样，只一分钟的时间，门锁变成了完好如初的状态。
    他拍拍手。
    “弄好了。”
    “这么快？”姜凝诧异的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走了过来，她把额前的碎发挽起，试探性的拨弄着门把手，见真的被陈源修好了，顿时脸颊一喜，兴奋道：“陈崽，你太厉害了。”
    “也不难，随手鼓捣了两下。”
    “这个凹槽我昨晚怎么卡都卡不进去，你一下子就弄好了，这可省了大力气，也不用叫人来修了，”姜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可以，我现在对你刮目相看。”
    这给陈源一顿夸，他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虚晃过去。
    突如其来的愧疚感让陈源有些无所适从。
    这大概跟当初两姐妹骗他的时候那个感觉一样，同样是百分百的信任，毫不怀疑，姜凝但凡仔细考虑一下昨晚的事情就能发现无数的漏洞。
    她想都没想，轻易的踏进了大灰狼给小绵羊编织的陷阱当中。
    继而。
    姜凝拉起了迷迷瞪瞪的姜瑶，让她起来赶紧趁此机会一起回家。
    推开门。
    两姐妹偷偷摸摸贴着墙角行走，姜瑶戴上了睡衣的帽子，神智已恢复大半，不过仍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由于陈源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面，根本不顾及走路的脚步声是不是会吵醒陈爸陈妈，所以姜凝有些担忧，她伸手扯了陈源一下。
    示意他也贴墙小声点走，最好蹑手蹑脚，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安全的玄关处，总共没有多少距离，熬过这难捱的半分钟，姜凝就不用再紧张了。
    她是这么想的。
    直到，踏出房门后即将步入客厅的那几步。
    陈源先一步走了过去，两姐妹紧随其后进入客厅，然而她们立即就听见了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我去叫咱儿子，待会吃完饭他去了车站，马上该去上课了，耽误了我们坐高铁是小事，上课可不能耽搁。”
    “那行，你去吧，小禾，我记得你遮阳帽放哪了？怎么找不到了。”
    “我装起来了，在包里，待会出门再拿。”
    姜凝站在客厅一侧，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她瞳孔猛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事实根本不是陈源说的那样他爸妈还没有起床，两位长辈已经收拾的板板正正，早餐也在桌上摆好了，提上包就能去车站。
    这千钧一发之际。
    姜凝的大脑快要转不过来了，她下意识抬腿就想往后走，原路返回先躲到卧室里去。
    没等她有所反应。
    下一刻。
    “爸，妈，你们醒了？”陈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呦，刚准备去叫你呢，说着就过来了，你快点洗脸刷牙去叫凝凝和瑶瑶，我跟你爸出去买的包子和粥还热――”
    柳禾满面笑容，讲到一半。
    陈源故意闪过身走了过来，露出身后被遮挡住的两姐妹。
    柳禾的表情刹那间凝固在脸上，嘴角依旧提着，只是说不出的僵硬，她整个人怔在了当场，微微张着嘴看着身穿睡衣的两姐妹。
    这瞬间。
    她甚至没有反应，等到片刻后才意识到。
    两姐妹是从陈源的卧室中走出来的。
    霎时间，柳禾的表情变化的极为精彩，那瞳孔中的震惊情绪清晰可见。
    姜凝就这么尴尬的跟未来婆婆对视着，她没有任何话可以辩解，除了僵硬的站在那里别无选择。
    这里的异样惊动的陈爸，他有些奇怪的探头望过来。
    看了第一眼他把头缩回去了，突然又猛的扭了回来，明锐镜片后的目光是无法形容的惊愕。
    当然，还有对情况不甚了然正迷迷糊糊着的姜瑶。
    她也感觉到了气氛有多不对劲，束手束脚颇为无辜的在后面站着，事到如今唯有装傻。
    目光相对。
    几人保持着一样的表情，没有人有多动作。
    客厅衔接着阳台，窗户开着，一声嘹亮的车笛声响彻，刺入众人的耳朵中。
    以一己之力造就了这个局面的陈源，他挠了挠头。
    “爸，你们买了什么早餐，正好一起吃，凝凝跟瑶瑶也在，我不用去叫了。”
    陈源如同一个场面失控却仍旧要在舞台上演完全程的木偶，他一下拉开椅子坐下，伸手去拿放在盘中热气腾腾的包子。
    “粥跟包子，我跟你妈起得早，已经在外面吃完了。”
    “那这些全都给我们吃？这怎么吃的完。”
    “没事，”陈爸扶了扶眼镜，内心叹息，淡淡道：“慢慢吃吧。”
    柳禾埋下脸，不知道是渡过了怎样的内心转变，她抬脸时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过来拉住凝凝和瑶瑶的手。
    “快吃饭吧，不然待会都凉了。”
    “谢……谢谢阿姨。”
    ……
    清晨七点四十，高铁站。
    “疼疼疼……”陈源被揪住耳朵，低着头一路往前赶，柳禾边走边骂，手上是下了狠劲，陈源受不了才哀嚎：“耳朵要给我拽掉了。”
    “你该！你死！”柳禾根本控制不了熊熊燃起的愤怒火焰，“我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狗崽子，净做点让我没脸的事，我不扇你两个大嘴巴子都是看在你已经成年的份上，我给你留面子。”
    “我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今天早晨凝凝和瑶瑶一起从你房间里出来时怎么回事！”
    陈源说不出话，只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老妈。
    陈爸没有进行任何劝阻，板着脸在一旁走路，显然他这次也救不了自家儿子，因为事情的性质不是一般的恶劣。
    “你怎么想的？”柳禾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可不是小事，你告诉妈，万一凝凝和瑶瑶怀孕了怎么办？你十九岁想当爸爸啊？现在你就是个孩子，再搞出来个孩子让我跟你爸养？”
    “我没有。”
    “我现在是越来越管不了你了，陈源，我以为你们只是单纯的谈恋爱，一起生活、学习、进步，结果你把人家两个姑娘都骗家里来了！社会再开放你也不能这样啊，得了，我看我也不用为你操心了，以后你爱怎么就怎么，到时候别让爸妈给你擦屁股，回头学也不用上了！”柳禾一阵猛烈的输出，嘴根本不停。
    她起的心胸起伏，脸上有无奈又有气愤，更多的是不理解。
    儿子上大学前明明那么乖，标准的三好学生五好青年，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
    陈源一开始只是默默听着，他昨晚就预想到了今天的结局，该挨骂就挨骂，不痛不痒的，他倒是不在乎。
    当他听到“以后爱怎么就怎么”的时候，眼睛瞬间一亮。
    “妈，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什么？我说的哪一句。”
    “就是以后你啥也不管了，让我自己来处理凝凝和瑶瑶的事情。”
    “我――”柳禾陡然噎了一下，之后一巴掌抽到陈源的肩膀上，“你以为我想管？还不是不放心你，看你办的这狗屁倒灶的事情，到时候俩这么好的姑娘出了什么事，人家妈妈不活剥了你！”
    “不会的，我会拿捏好分寸的。”陈源淡淡道。
    “唉，你真是……你这孩子我真是没法说了。”
    柳禾欲言又止，纵使内心有千言万语但都顿在了嘴边，作为家长，其实能跟孩子沟通的很少。
    她又能怎么说呢？
    正值清晨，随着日晒的炙热，高铁站的电子播报音响起来，周围的人们匆匆越过拎着行李的三人，往安检口聚拢过去。
    已经没有说话的时间了。
    陈源也进不去安检口，只能在这里停下。
    这时。
    陈爸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爸也没什么跟你说的，都是好姑娘，总之负担起一个作为男人的责任来，哪怕出了事也别逃避。”
    “你还盼着出事啊？”柳禾一瞪眼道：“不管了，反正我跟你爸要回去了，你个混蛋崽子爱怎么作怎么作吧，希望你真跟自己说的一样有分寸。”
    “妈……”陈源把行李递过去，“快过安检吧。”
    再无话可说。
    他挥挥手，跟逐渐汇入交织人流的老爸老妈告别。
    被柳禾回头瞪了一眼讲到“你也回去”时，陈源厚着脸皮笑了下，内心的这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他逆着擦肩而过的无数旅客，扭过身，步伐轻盈的走着，忽觉一身轻松。
    这个难关，总算是过了。
    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的享受跟两姐妹在这座城市中的恋爱，虽然眼前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万千艰难险阻。
    可陈源，莫名又多了一份自信，内心也更坚定了一些。
    看吧，其实人降低了底线，抛弃了脸面，才会发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不重要。
    把握住当下拥有的，这才是真切的幸福。
    ……
    他在学校里请了假。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陈源从高铁站回到家换了一套衣服，他匆匆出了门。
    陈源开车到了紫荆公司，裴友文已经拿好了诸多文件，在一辆迈巴赫的后座坐着等他了。
    他上车后，司机缓缓发动了引擎。
    嗡鸣着的发动机声音听起来很是带感，这辆豪车驶出车库的时候，陈源正给自己系着安全带。
    “我们走高速的话，去也就两个多小时，到了正好去开会，不会耽搁时间。”裴友文恭敬道。
    “没去过总部，这是我第一次去，到了那儿跟我们公司开会时一个流程吗？”陈源好奇的问。
    “不用，凡是能参加会议的都是公司高层，直接走贵宾通道。”
    “行，反正有你带路就行了。”
    闻言，裴友文脸上顿时浮现出苦笑。
    片刻后他跟陈源解释道：
    “这次可不是我领路，到了那，江总安排了人迎接我们，这也是我第一次去开会，不瞒你说，我内心还有些紧张呢。”
    “第一次？你之前没去过总部啊？”
    “不是，没参加过这么高级别的会议而已。”
    “可你之前是紫荆公司的执行总裁啊，没有参加会议的资格？”陈源颇为诧异。
    “紫荆公司算什么，在岚京本地还能有些名气，可是跟江氏能源集团比起来，不过是九牛身上那么一根毛而已。这次参加会议的全部是大佬，随便拎出来一个，我这辈子能有人家的成就，就死而无憾了。”
    “有那么夸张？”陈源看着裴友文，他一向觉得小裴挺有志向，第一次看他这么紧张。
    “没夸张，毕竟江氏是京都排得上号的集团，能源企业中的佼佼者。这次我能托你的福去参加，露个脸，很是兴奋呐。”
    说着，裴友文眼中流露出一丝狂热。
    进江氏集团总部，这可是他毕生的梦想。
    陈源饶有兴趣的看着裴友文的眼神，片刻后他调了下座椅位置，找了个可以躺的很舒服的姿势。
    “我先补个觉，如果能一觉睡到目的地那最好。”
    “那你睡吧，”裴友文说完，跟前头司机讲了句：“空调温度高一点，别对着咱们江董吹。”
    司机点头答应。
    这辆黑白双色，低调又凸显着奢华气息的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前往京都的路上，车内一阵寂静无声。
    不消片刻。
    陈源竟睡熟了。
    ……
    入眼处，一座恢弘无比的建筑坐落于四通八达街道的正中央，巍峨矗立，如同一双环抱着遮天蔽日的大手。
    中间银色的建筑低矮，呈现出一朵飘逸的云状，可偏偏建筑应该有冰冷的棱角，两样气质交相映衬之下，更显这建筑的不凡。
    门口一块不知从哪挪来的巨石上雕刻着“江氏能源集团有限公司”，这一行大字，龙飞凤舞。
    往里的建筑同这行字一样，并不精致，反而扑面而来一股能源企业该有的工业化的感觉。
    陈源以前觉得亲爸江正峰很厉害，作为一整个大公司的实际掌权者，他以前来京都上学住的地方也很豪华。
    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来过江氏集团，因为以前也不感兴趣。
    现在，江正峰穷极半生努力来的基业，就摆在他眼前，陈源方才明白，江氏集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物企业。
    这占地面积……一个庞然的巨物，只是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