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
建安五年八月,袁军主力接近官渡,依沙堆立营,东西宽约数十里,曹操也立营与袁军对峙,曹军合战不利。九月,曹军再度出击,与袁军交战不利,再次退回营垒,坚守官渡。
袁绍大军于官渡附近驻扎,构筑楼橹,堆土如山,以箭矢俯射曹军,致使曹军不敢擅出。
正当曹操一筹莫展之际,有人献上了霹雳车之法,令曹操大喜过望,严令宛城东里衮进行督造,然后送往官渡备战。
然而明明交付的日子已经到了,霹雳车却迟迟未能送到。袁绍的高俯射箭已经将曹操不得不困守于官渡之中。
郭嘉得到宛城失守的消息,对于曹军不利之形势,更是火上浇油。他连忙将此事禀报曹操,曹操不由得勃然大怒,“孙策猘儿,如见血疯癫之状!”
他已然派人去求和,竟还抄他曹操的后备宛城之地,截得他的霹雳车!
然而半晌之后,曹操又陷入了浓浓的无措之中。没有霹雳车破袁绍之困,而他如今的粮草也不足以支持更长时间的战事。
前方兵少粮缺,士兵疲乏而士气不振,后方无论是许昌还是孙策此时都是曹操他的心腹大患。
曹操一边端着饭碗,坐在大帐门口,看见运粮的士兵疲于奔命而又面黄肌瘦,甚至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地,半晌都无法挣扎起身。
押运官走过来,以为他在偷懒,一鞭子直接下去,士兵疼得只能苦苦哀嚎,“别打,别打!”
曹操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走了过去,“别打了,方才吾都一直看着。”
有曹操作保,押运官自然不敢有异议,低身叩首,“拜见司空大人。”
曹操“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摔倒在地上的士兵扶起,带到自己的大帐门口,将自己的碗筷给了他,“饿了吧,吃!”
士兵不敢,颤抖着的手直往后缩,人也想站起来,给曹操行礼。
但曹操一把就按住了他,取了一柄勺子来,舀了一勺递到士兵的嘴边,看着他将粟米一口一口咽下,填饱肚子,“我们在前方打仗,也苦了你们跟着我,背井离乡还不得温饱。”
小兵闻言,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他从军也只是为了能混得一个温饱,家中已无粮食可供,他身为家中长兄,也只能选择从征,好让家里少一张吃饭的嘴。
但他也只是一个押送兵,在军中既无资历,更无人脉,军中缺粮之时,为了供给前线的作战部队,也往往会克扣其余部曲士兵的口粮。
像他这样的小兵,更是首当其冲,他已经快一个没有吃饱过饭了。
押运官跪在一旁,心下正是忐忑,不知道曹操会为了这个小兵如何发落自己。但克扣小兵口粮也是无奈之举,并非是他待下苛刻。
曹操也明白,这并非是押运官之过,只是军中无粮所出的无奈之举罢了。如今是克扣一些暂时不必上前线为战小兵的口粮,再发展下去,便是宰杀牛马,最后便是以同袍腐肉相食。
“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
曹操说完此话,便召集各军师议事,求速战袁绍之法,并令负责补给辎重的典农中郎将任峻采取十路纵队为一部,缩短运输队的前后距离,并用复阵之法,加强护卫,防止袁军后路袭击。
“告知荀令君,应孙策之请,再封孙权为南昌侯,并重金采买霹雳车。令其速速退兵!”
孙翊杀了东里衮侯,自领宛城太守,带着徐逸等部曲镇守宛城,日夜建城固防。
没过几日,便听到许都的封侯旨意下来了,说是封了孙权为南昌侯,孙贲(孙坚兄孙羌长子)为都乡侯、孙暠(孙坚弟孙静长子)为安民侯。
孙翊听完边鸿带来的口信,“你再说一遍,没漏什么吗?”
边鸿摇头,“没有,属下是再三确认了,君侯的确只为二公子和两位堂公子请封了爵位,并……并无公子您……”
话还未说完,孙翊手中的银枪从边鸿的眼前飞过,直直射出定在墙面上,深入两寸之地。
“我辛辛苦苦打下宛城,竟还比不上孙贲、孙暠这两个蠢货吗?”
孙权也就罢了,说来说去也算是自家的兄弟,那孙贲和孙暠又立下哪门子功劳,值当孙策给请封爵位。
人人都有,唯独落下自己。
孙翊越想越生气。
当日若非徐逸说孙策有意为自己请封侯爵,让他先安下心思,攻下宛城,他也不必躲在林中狼狈数日,被徐逸这样的人呼来喝去。
“兄长的心早就偏得没理可说了。”孙翊重重一拳砸向桌案,直接将桌案砸散了,眼里的怒气仿佛能喷出火来。
边鸿战战兢兢地开口,“还有……君侯有令……”
话说到一半,边鸿瞥见孙翊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又有些犹豫是否还要继续说。
“说,还有何事!”
孙翊狠狠瞪了边鸿一眼。
边鸿道,“君侯有令,让公子随君侯回军吴郡,中护军领宛城太守,镇守宛城。”
孙翊冷笑了几声,“好啊,我打下来的宛城,倒是白白为他人耕田作收。”
爵位爵位没到手,连宛城太守也没分他一杯羹。
边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恐是公子之强,已然引起君侯忌惮了。”
孙翊看了边鸿一眼,但却没制止边鸿的话头。
“公子每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于军中声望也是威重。功高盖主,便是连高祖、吕后都尚且难以容忍,何况君侯乎?”
孙翊是气愤孙策的偏心,但也从未如此恶意揣测过自家兄弟,“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说之言,我便可治你动摇军心、离间骨肉之罪!”
边鸿立刻跪倒在地,言辞恳切道,“属下自知失言,却也是一心为着公子的。属下本为卑贱之民,又曾跟随陈登贼人,若非公子知遇,属下早已身首异处。
如今公子屡立奇功,驰骋沙场、不避斧钺,却饱受君侯忌惮,属下是为了公子抱不平啊!”
孙翊愤怒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动容,虽然兄长对他的战功视而不见,但这世上总有目明心清之人,能看到他的百战之勇。
但他还是保留了几分理智,一把抓起边鸿的衣领,低声怒斥道,“今日之言,乃是悖逆之语,若是让兄长听见,便是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连我也保不住你。
今日,我就当没听见这话,你也把这话烂在肚子里,若还有再听到你离间骨肉之言,我第一个先杀了你!可听明白了?”
边鸿自然听得明白,“属下定不会再犯,多谢公子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