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媪将修改尺寸之后的婚服呈上,上头的纹样也加入了一些金线,看着更大气华丽了些。
吴老夫人反复端详后,最终满意点头,“不错,这瞧着还像点样子。都快到午膳时辰了,你去将叔弼叫来,穿上再试试,顺便就在我这屋里用个午膳。”
孙宁和孙宵都在场,纷纷夸赞道,“这样式是吴郡这两年新兴的样式吗?瞧着倒是别致新颖。叔弼穿上定然英姿勃发,俊朗风流。”
吴老夫人叫她们来本也就是一起来掌掌眼,既都说好看,吴老夫人便更欢喜了,“既然你们都说好看,那说明我这个老妇的眼力也还算是有几分。”
“何止是有几分呢!”孙宁给吴老夫人的盏中添了些茶水,“阿母的眼力一向是好,替女儿们选定的婚事也俱是良姻。说起来,女儿也正想请阿母替女儿掌个眼,瞧瞧可有合适的儿郎可为良配的?”
孙安带着大寿、小寿在一旁玩耍双陆棋,吴老夫人扫了她们三个一眼。大寿和小寿年纪尚小,自然不会是她俩。
“说罢,你这是准备给哪个女公子相看呢?”
孙宁小声道,“阿母是见过的,还是夫君的堂妹婧儿。”
说着,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吴老夫人的脸色。
当初吴老夫人还未替孙翊定下和徐家的婚事前,孙宁也举荐过弘婧,想着将夫君弘咨的堂妹嫁到孙家来,也算是亲上加亲。
吴老夫人知道她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怜在弘家的日子不算好过,没计较孙宁的那点小心思,当初也是认真考虑过弘婧的,更是借着春宴的名头请入府中细细看过,是个大气、文静的姑娘。
但孙翊自己看上的是徐木华,并无意于弘婧,吴老夫人也就没再考虑过弘家了。不过看起来孙宁好似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打算。
但明日就是孙家往徐家送纳采之礼的日子了,孙宁在这个时候提弘婧的事儿,这是还想把弘婧送来给孙翊?
吴老夫人其实是有些不大高兴的。
孙宁看着吴老夫人有些冷淡下来的脸色,连忙解释道,“阿母误会了,可没敢肖想叔弼的,这孙家和徐家的婚事都已经定了,我这个做阿姊的,哪能坏了兄弟的婚事。”
“那你还算是懂事。”吴老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弘婧那孩子也还算是书香门第之后,容貌也不错。”
孙宁笑着道,“弘家门第如今是高不成低不就,若嫁给门第相当的人为妻,倒是辱没了她的才貌。”
这意思是,想找个门第高些的人家,做……妾?
吴老夫人也不和她打哑谜,“你这话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想来你是已经有了看上的人家了,想请我这个老婆子牵个线?”
“什么也瞒不过阿母。”孙宁被吴老夫人直接戳破了目的,多少有些讪讪,“兄长常年在外争战,家中缺了能为他打理操持家事的人。虽说兄长身边的妾室也不少,可到底是自家人的亲戚更好些。”
好的,听明白了。
徐夫人于家宴上一闹,孙策和吴老夫人毫不犹豫就将人给禁足了,又用徐木华来代替徐夫人,维系孙家和徐家的联姻。孙宁并不傻,也知道孙家这是彻底要放弃徐夫人了,等徐夫人一死,那吴侯夫人的位置就能空出来了。
那到时候孙策肯定是要再立一人为吴侯夫人。这是准备早早将弘婧送进门来,好提前卡位将吴侯夫人之位收入囊中啊。
乔玮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吴老夫人自然也看得明白,她不动声色地反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弘家的意思?”
若是孙宁一个人的意思,那她最终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想交好自己的娘家,好于弘家立足。
若是弘家人的意思,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乔玮这才回过神来,孙宁为何会于家宴之后忽然对她的态度热情起来,感情是在打感情牌啊。
“是女儿的想法,但弘家也不会反对。”
当然不会反对,孙家如今是蒸蒸日上,若能抓住机会,让弘家和孙家再行姻亲之盟,对弘家只有好处。
弘家大约本来是想让弘婧嫁入孙家即可,但孙宁眼看着吴侯夫人的位置即将空出,自然是想为弘婧和自己再争一把。
吴老夫人轻轻放下茶盏,不置可否,“此事,我已经知道了,眼前要紧的还是叔弼和季佐的婚事,你兄长身边尚不缺人伺候。”
孙宁还想再说什么,吴老夫人却没理会她,直接对乔玮道,“包媪去了也有好一会儿了,怎的还未跟着叔弼回来呢?”
“想来也是快来了,阿母耐心再等一等吧。”
吴老夫人“嗯”了一声,“对了,你去瞧瞧膳房里的饭食可都做好了?尤其是叔弼爱吃的鱼,可不能蒸太久了,不然就不鲜了。”
乔玮从善如流,“那儿妇去膳房瞧一瞧?”
“阿宁,你也跟着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跟膳房说一声。”吴老夫人不想给孙宁说话的机会了,“你长久不回来,膳房的那些下人怕是没记住你的口味,大寿小寿若有什么爱吃的,你也记得说,孩子难得回来,别委屈了。”
孙宁知道自己是有些急切了,今日说这话惹得吴老夫人多少是有些不高兴了,也识相地应是。
只有孙安还完全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你来我往,只是听说可以去膳房点自己爱吃的菜肴,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棋子,“阿母,我也想跟着二嫂嫂一块儿去,我想喝鸡汤!”
吴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孙安跟着去,“乔氏,你看着点安儿,别叫她又趁着没人注意,偷喝那些果酒。”
“是。”乔玮还未行礼,就被孙安牵着手,直接拽走了。
吴老夫人也没计较,只是将大寿小寿叫到眼前来说话。
出门正碰到卫媪急匆匆地回来,压低声音对吴老夫人道,“老夫人,三公子出门游猎去了,说是要给徐家女公子亲自猎两只聘雁回来,君侯也跟着去了,说是要给四公子猎两只。
可老奴经过焕章阁的时候,有侍从拦下老奴,说徐夫人好似在割腕以血画符,嘴里还说着些不干净的话,咒骂着君侯和老夫人您呢!”
吴老夫人多少是有些膈应的,尤其是在喜事之前,更是忌讳这些血气和诅咒之事。
“她这是彻底疯魔了不成!”吴老夫人怒道,好好高兴的日子,非要搞些事儿出来。
“你带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去,将她直接捆了,什么话也不必多说!将她身边亲近的下人也全部捆了!”
等叔弼和季佐的婚事一过,她这个吴侯夫人的体面也就到头了,到时候直接将她送去别院关起来,免得扰得阖家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