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野心
作者:落花归春意   宁七最新章节     
    想到什么,她又爬上墙头,“谢秀才?”
    谢云星抬头看她,“做什么?”
    怎么自他中榜,宁七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你怎么又爬墙?”
    宁甯呲着的大牙立马收了回去,不满的嘟囔:“好心与你分享今日趣事,你却如此不解情。”
    “早与你说过,女子当……”
    宁甯叹了口气,立马接话:“恪守礼教,慎言,谨行。谢云星,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皱起眉头,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谢云星被她逗笑,问:“唤我做什么?”
    宁甯道:“想与你说一说今日的事。”
    “今日?”谢云星将书放下,走到墙下,抬头望着她,“今日不是跟你两位阿姊去放风筝了吗?”
    宁甯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去了,但也没去。”
    谢云星哑然失笑,“你这鬼灵精,还与我打哑迷。”
    “我与四姊六姊今日去郊外放风筝,瞧见有一农户在卖女,其言行之强硬,实在是不将女儿家当作人看。”她想到他已经是秀才,八月份就可以参加乡试,来日科举之路高升,亦有可能为官,她道:“谢秀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你得了官衔,你可不可以让陛下改一改律令。世道女子艰难,年幼女子更是难以生存,百姓艰苦,却多卖女儿为生。卖去为奴尚不算最惨,最可怜的是那些被卖到窑子里的。出身选不得,还要被百般折辱。”
    “你一个年仅八岁的女童,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宁甯皱眉,“什么叫口无遮拦,我能接触到的即将为官的人也只有你一个,自是希望你能成为为百姓着想,清正廉明的好官。”
    谢云星哑口无言,却也觉得小姑娘才八岁,如此张口闭口青楼窑子也未免过于轻浮。
    想到今日在街上她吃软不吃硬,心中也知与其厉声呵斥,不如温声软语。当即就软了态度道:“抱歉,是我言重了。我只是觉得闺阁女儿还是避讳这些为好。”
    “你为何总喜欢说教我?或是严厉,或是温声软语。你总想让我成为另一个人,想让我成为我不喜欢的模样。”宁甯不理解。
    “并非是我爱说教,只是你的性子实在跳脱。不拘礼俗,也不温婉。”谢云星的声音依旧缓和,耐着性子与她解释。
    “我自认志气高远,属意朝中高位。我想一步一步往上爬,复我陈郡谢氏昔日荣光。我不甘心委身蜷缩在岚西郡这等苦寒之地,我向往离都城的繁华,我想封侯拜相。”
    小少年语气平缓,却诉说着他庞大的野心。
    “说我自负也好,痴心妄想也罢。我的野心绝不会止于会试,也绝不会甘心成为解元或举人。宁七,我想成为状元,我想入翰林院,我更想成为东离的丞相,成为有名有姓的官吏。”
    宁甯沉默片刻,道:“可这些是你的未来,与我干系不大。”
    谢云星笑起来,眉目温和,“可你我有婚约,我若入朝堂定会少不得与朝中人应酬。你身为我的嫡妻,当家主母,自也少不得与都城贵妇打交道。我如今说教,无非是希望你能端庄知礼些。来日到了都城也不会有人说你,我也不希望你受人讥讽。”
    宁甯皱眉,“我不喜欢那些规矩,长长的衣裙困住女子的脚步,发边步摇不准晃,限制女子的行动。那些所谓的规矩礼仪,无非是用来困住女子的条框。我真的不喜欢。”
    “你知道的,你我的婚约,是父辈们一场盛大的赌局。你我二人一生的幸福,便是他们的赌注。赌注已下,宁七,你希望你大人输吗?”
    宁甯有些听的云里雾里,“什么赌局赌注?”
    看她迷茫模样,谢云星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想是宁泽未与她提过,所以她对他们为何会有婚约毫不知情。
    “无事,我胡诌的。”
    宁甯生气,“说了一半,又不说完,你真气人!你不说算了,我去问我大人!”
    宁甯一路跑到书房,她推门进去,宁泽身边站着程氏。程氏只抬头看了一眼冲进来的宁甯,而后低下头继续研墨。
    “大人,女儿有事要问你。”
    宁泽也不曾抬头,不缓不急的练字,“蛮蛮问吧。”
    “为何有人说我与隔壁谢氏的婚约是一场赌局?”
    宁泽动作猛地一顿,因他的停顿,笔上的墨霎时晕染开来,他抬头,“谁与你说的?”
    程氏亦是意外的抬头,她来宁家时间短,又不讨喜,谁也不会与她说这些。只隐隐约约听婆子们闲话时提到宁甯与谢云星的婚约,可她所知不多。
    “大人,究竟是什么赌局……”宁甯委屈的带了鼻音,“什么赌局竟重要到要用女儿的终身大事来下注?”
    宁泽看她要哭,将笔放下,让程氏出去后他才让宁甯坐在自己旁边。
    “蛮蛮,你自幼双眼就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那你去祠堂时有没有见过大父?”
    宁甯抽泣着点头。
    宁泽长叹一口气,模样惆怅而伤怀,“士农工商,古有四民,惟儒最贵。宁家四代从商,你大父希望宁家能摆脱商户的名头,让人高看几分。你大父在世时一直逼着我读书,可我偏又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屡屡让你大父失望。乃至他离世时都攥着我的手,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宁家后代摆脱了这商贾名头,让人高看宁家人。”
    “而隔壁谢氏曾是世家大族,如今没落,他们也盼着能再复昔日荣光。儿子争气也好,借助姻亲也罢,他们也想再回到离都城。”
    “可这些,与蛮蛮有什么联系?”
    宁泽为她擦了擦泪,接着道:“你大兄从军离家许久没有音讯,要么尸骨无存,要么得了重用。你出生那日隔壁的谢氏来与我商议结亲,他家赌你大兄得了功勋。而我……”
    女儿纯净的双眼让他不敢直视,微微低下了头,“而我看谢三郎气度不凡,且他自幼就有贤名,那孩子聪慧,是个读书的好料子,来日科举入朝堂也并非全无可能。你若与他结亲,来日你五兄科举,谢三郎看在姻亲的份上也会帮衬我们宁家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