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晓和刘永青两个人各回了各家。
    古晓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个临街的铺面，虽然店不开了，但是却没有退租，因为过年的缘故晋东也从南方回来了，他已经没有最初和古晓在一起的那种意气风发模样，在古晓帮助他借钱赔偿过他撞的那户人家以后，他对古晓更多的，是一种感恩的心态，不管古晓做什么，他没有再过问，但，他心里明镜一样清楚，现在以他的情况，欠的外债又多，人又憔悴，还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呢？所以，就算是古晓和刘永青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他也没有说过什么。
    “你不恨我吗？”古晓觉得，晋东现在的样子很令她心疼，这个男人，曾经背着她从街头走到街尾，只是为了证明他的爱，那个时候的心动呢？也是这个男人，在自己做过流产手术之后的第二天就逼着自己去工作，也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在婆婆面前哪怕受了气，也要忍气吞声，她的女儿现在和她不亲近，也拜这个男人所赐，她能说什么？她当初选择嫁给了他，可现在，她就是想离开，都做不到。
    “我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晋东看着古晓那张曾经令他疯狂的脸，就是这样一张脸，让他觉得，把整个世界都颠覆了也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人是自己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可是你看，到现在为止，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她和那个相好的公然住在一起，公然到城里面去说是打工，可谁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以夫妻名义住在一起了呢？
    古晓觉得晋东对自己躲躲闪闪的目光很是可笑，他不是应该打自己几个耳光，然后骂自己无耻吗？他怎么连这种屈辱都忍得下？
    “咱们两个都不在家，孩子跟着爸妈一起也很委屈，过年了，到爸妈那边去吧，不然的话，就接孩子回来咱们三个一起好好过个年？”晋东低声下气。
    “我不想去你爸妈那儿，他们两个都是了不起的知识分子，我这样的人也不配和他们在一起过年，把孩子接回来吧。”古晓其实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孩子的，她的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女儿长得又可爱又漂亮，但是，看她的眼神不友好，甚至还有几分厌烦，每次她想亲一亲孩子，那孩子都别转了头，或者直接跑开。
    晋东把孩子接到和古晓的房子时，古晓正在给收拾给女儿买的新衣服，见到女儿，古晓开心地伸出手来想要抱一抱，可是女儿却怯怯地躲到晋东身后去，睁着一双大眼睛，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古晓，一脸的抗拒。
    “宝贝，我是妈妈呀。”古晓朝着女儿说，她的心在这一刻是疼的，觉得这个女儿对自己的那种抗拒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从生下这个孩子，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就是在月子里那一个月，余下来的日子，自己几乎没带过几天，她有奶，但是，却狠心地早早给女儿忌了奶，虽然离自己不远，却因为对婆婆的那份疏远而不去看，这能怪谁呢？
    “晋欣妍，那是妈妈，快让你妈妈抱一抱。”晋东拉住躲在身后的女儿。
    “欣妍，妈妈呀。”古晓难得想和孩子亲近一下，却被孩子的抗拒搞得心烦意乱，她伸着手半天也不见女儿有反应，气恼地收回手来。
    “你不要难过，孩子从小是爸妈带大的，所以和你不是特别亲， 以后咱们在一起久了就好了，她现在都上幼儿园了。”晋东也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家都到父母那边和孩子玩，所以孩子对他并不疏远。
    古晓觉得是公公婆婆故意把孩子教得不愿意和自己亲近，所以语气也就不好：“算了，从小就不在我身边，谁带的谁近，再说了，谁知道带着她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呢。”
    “我奶奶对我可好了！”晋欣妍对奶奶的感情很深，不允许别人说奶奶的坏话。
    “小崽子，谁生的你？你还是不是我女儿？”古晓气急败坏地想要打女儿一巴掌。
    “你干嘛？孩子人小你就没有带过几天，现在想和她亲，她能一下子和你亲吗？你这一年有几天是在她身边的？也不想一想自己都做了什么，还来指责孩子！”晋东对女儿是疼爱的，无论古晓怎么对自己都无所谓，但是对女儿，不能指责，因为从小到大，这个女儿古晓也没付出几分。
    “难道不是你爸和你妈挑唆的吗？这么小个孩子，她知道什么？”古晓责怪。
    晋欣妍虽然年纪小，但是并不笨，心智比一般的小孩子还要成熟一些，因为从小不在父母身边，所以很多事情，她是知道的，心里对这个当妈的，也是有着一种莫名的疏远，想亲近，但是却又无法亲近。
    “欣妍，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奶奶说妈妈的坏话了？”古晓问。
    “奶奶才不会说别人的坏话，奶奶是老师，奶奶从来不教人说别人的坏话。”晋欣妍小嘴一噘，气呼呼地说。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妈妈。”古晓强调自己和欣妍的关系。
    “妈妈。”欣妍叫一声，然后又绕到晋东身后去，她觉得古晓的脾气有点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新衣服。”古晓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压到心底去，她心里头是清楚的，只是不想接受现实中女儿对自己的那份距离。
    晋欣妍慢悠悠地从晋东身后走出来，到古晓面前，古晓这次伸手拉她的小手时候，她没有拒绝，但是动作很生硬，像是不情不愿，又像是不熟悉而不敢放松。
    古晓是在c城的童装店给女儿买的套装，是一套深红色薄棉衣，袖口和裤角都用松紧收着，上衣的下摆处带着蕾丝花边，很漂亮。
    晋欣妍看着新衣服，眼里流露出来的欢喜很明显，一点一点地盖过了对古晓的疏远。
    “喜欢吗？”古晓问。
    “喜欢。”
    “来，妈妈帮你穿上，咱们试试？”古晓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生一个，所以，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无论以前如何生疏，接下来的日子，也要一点一点亲近起来，毕竟，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现在都这么大了，自己再冷也是需要女儿的认可的。
    晋欣妍在古晓的帮助下换上了新衣服，被古晓拉到了镜前照，镜子里的小姑娘象一团红色有火焰，看上去漂亮极了，可爱极了。
    “真漂亮，我们欣妍也太好看啦。”晋东看着女儿，发出由衷的感叹。
    “因为她有一个好看的妈妈啊。”古晓自信地说。
    “妈妈好看，欣妍也好看。”晋欣妍看在衣服的份儿上，终于和古晓说了一句好听的话，这让古晓心里一暖。
    “以后就和妈妈在一起好不好？”古晓认真地问。
    晋欣妍不说话了，她是想和妈妈在一起的，但是她又怕奶奶伤心，因为从小就是奶奶把她带大的，她和奶奶一直没有分开过，如果和妈妈在一起，那就得离开奶奶，她不想奶奶因为自己伤心。
    “这个孩子的心智咋不象她这年龄的啊，我宁可她调皮一些，不要事事都考虑到。”古晓说，她想，还是接回来吧，以后就自己带着。
    “我想得可美，孩子是跟着奶奶长大的，现在离开了，你想带在身边，你咋不想想妈的感受？如果你接她回来，她奶奶不得急疯了？”晋东本来也是想让孩子跟着古晓亲近的，但是一想到那个一直带女儿的母亲，心忍不住疼起来。
    “我当然想得美啊，我的女儿，当初是怎么让你妈带的？我不想自己带吗？你妈也不给我啊。”古晓瞪着晋东。
    “妈什么时候不给你了？你当时开着个店，每天店里都有人来，怕耽误你做生意，妈才把孩子带在身边的，你自己想一想，这些年来，你多轻松啊，妈受了多少累，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吗？”晋东虽然不想和古晓吵吵，但是看古晓把自己母亲的所有功劳都要抹杀掉，也不愿意了。
    “妈妈，爸爸，你们不要吵架哦，奶奶说，吵架不好，要和和气气的，还说，和气生财呢。”晋欣妍站在父母之间，抬着小脸，一脸认真地说。
    两个大人立刻就都不吵吵了，看着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爸爸和妈妈没的吵架，我们两个是在说事情。”晋东说。
    “我去做饭，欣妍想吃什么？”古晓想起自己没有给女儿做过饭呢，赶紧问女儿想吃什么。
    “我想吃红烧肉！”欣妍双眼亮晶晶地，她明白了，妈妈这是要补偿她，所以，想要什么都可以在这个时候说的，和刚刚进门的时候那股子陌生劲儿比起来，此刻的她鲜活起来。
    到底是亲母女，两个人只一会儿的功夫，就熟起来，从最初的别扭，到现在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好啊，我去给我女儿做她爱吃的红烧肉！不过，妈妈也不太会哦，一会儿做出来如果不太好吃，你可不可以照顾一下我的面子，不要说难吃？”古晓朝着女儿眨眨眼睛。
    “嗯。”欣妍快活地说：“妈妈做的什么都是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