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意间的一眼,黄岩谊便觉得那人影令他感觉非常熟悉。
多年做宗主的经验,让他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只要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立即施展法术去窥探。
在贤天州时,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在天序城内,这种行为就很容易引人愤怒。
然而当黄岩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远目法术已经投出去了。
被窥探者也立即就察觉了窥探的法力波动,并悬停在了空中,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瞬间,两人都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须发皆白的黄岩谊,此刻的内心也顾不得尴尬不安了,他就仿佛是重回到了少年时期一样,不顾一切地御风冲出门洞,飞向了那人影所在的位置。
几秒后,二人之间的距离终于拉近到一米。
黄岩谊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颤抖着声音呼喊道:“老师,王老师,王舟轶老师,我还以为……”
他的慌乱呼喊,在对方的脸上立即引起了欣慰的笑容。
同样发须皆白,脖子上悬着一串念珠的王舟轶对他微微点头,以师长的目光凝视了他一阵子,才微笑着说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建设贤天宗,重建贤天州。”
“在你的领导下,人民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有你这样的学生,我很骄傲。”
说话间,他伸开双臂,缓缓浮到学生身前,用力地拥抱了后者。
阔别四百余年没见过的两师生,就在这半空中聊了很多,一直到天色昏暗,他们并肩才飞入城中,寻了间酒馆坐下。
此时的酒馆里,人非常多,且已经有不少人都喝醉了,或在胡言乱语,或在埋头睡觉,或在发酒疯闹事,被及时赶过来的治安官拖走。
两师生没得挑位置,坐在了刚刚空出来,还没擦干净的桌前。
邻桌的人,都在讨论宗门西侧的那栋万民楼,也就是作为临时招待客人的地方。
黄岩谊也忍不住询问他的老师:“老师,你说这万民楼,到底是用了什么设计,让它能够撑起来这么高?”
王舟轶以法术控制着酒杯,浮在他最前,就如用手持杯一样抿了一口酒,笑道:“你的特长不在建筑。”
“不如等你回贤天宗后,挑选几十、几百擅长建筑的高手,送到我们城里来。”
“高层建筑需要的结构,你能听懂,也能满足好奇心,但你要实践出来,就有点难为你了。”
“明天,我去找城府给你一本设计图先看看……”
黄岩谊的脸上刚刚浮出喜悦,便立即严肃地摆手拒绝了:“老师,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还是慎重。”
“等我先回去商议好了我们能拿出来……”
还没等他说下去,王舟轶便打断了他的计划:“不需要你们提供什么。”
“你现在还不明白,要建楼,你就得需要大量高强度的钢材。”
“我知道贤天州现在也发展出了不少铁器工坊,但在冶炼高强度钢材这方面的技术上,你们还是有些欠缺。”
“老师向来直来直往,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你们也发展了几百年,自己也在这么做,你们研究出来的东西,在没有研究出更好的东西出来之前,也是不会公开给其他人用的。”
“别说你们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余霞金造厂里的那些材料配方。”
“建楼的技术免费给你们后,你们要建楼,就得靠天序城的材料,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贸易契约才算是正式建立。”
“这种材料和法器的材料完全不同,它完全不用传递灵力,甚至于,它还要排斥灵力的传递。”
“即便你们未来能自己制作出合适的材料,不需要再向天序城购买,但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
“老师不是看不起你们的工坊,只是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去积累。”
一番话听下来,黄岩谊的脸上也再看不见喜悦,只剩下了满面愁容的苦笑。
他颇有些泄气的点头道:“老师说得对。”
“回去后,我就派人挑选建筑天才过来。”
“我想宗内的长老们,应该会很乐意见到,我们能维持一个订单,合作几十年的事情。”
“他们比我传统多了,让他们去研究创新,简直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两师生相视一笑,又谈论起了其他不重要的事情。
至于合作盖楼的事情,直到黄岩谊离开天序城,他们也没有再提过。
就在王舟轶和黄岩谊喝酒的时候,在城外巨剑剑首上,王舟轶的本体,城主石铁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看着一身鹅黄色宽松棉衣包裹下,娇小可爱模样的铁雪,他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你都一千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能不能穿得稳重点,不认识你的人,还以为你今天才十六岁。”
铁雪闻言,立即白了城主一眼,冷声道:“我是来跟你说,私心堂一致投票,认为你该在劫日那天出席演讲。”
“你沉眠之前,他们还都是些孩子,跟你很疏远,不敢过来直接找你。”
闻言,石铁愣了愣,不置可否地点头同意这件事。
旋即,他想起了铁雪离城游历的年份,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卸职离城也有几百年了啊,他们怎么和你熟悉,会找你来找我?”
铁雪抖了抖毛衣表层的露珠,在城主面前半米外席地坐下,并轻声回答道:“现任的私心堂首席都是第三代了,叫陈曦乐。”
“我出城之前,她还是车子怡的助理。”
“车子怡卸任之后,就是她上任。”
“我做事可不像你,只会站在顶点发号施令,下面做事的每个人,我全都认识。”
“说起来,这个陈曦乐对你,可是崇拜到了不行。”
“我记得,我还是私心堂首席的时候,就经常听她跟人说,她小时候吃过城主亲自喂的灵果,才有机会突破了纳灵。”
听到这个消息,石铁又愣了几秒,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旋即,他才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疑问:“啊?”